紀府因着兩位小姐的婚事顯得有些忙忙碌碌的,紀夢舒看似每日都清閒,不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卻實實在在的覺得心累。
夜半,暗衛從澤蘭軒中出來,踏着夜色去了芙蘭軒。紀夢舒寢殿的外間點了安神香,不過她本人卻沒有什麼睡意,臨近關頭,她不想再出什麼差錯。
“主子。”
紀夢舒沒睜眼,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道,“紀凝秋今日可有什麼異常?”
暗衛垂眼,將今日一整天的事都告訴紀夢舒,“今日二夫人同許家商議婚期,就定在了年關之後的初七。”
紀夢舒招招手,“紅葉,太后送來的帖子上,黃道吉日是多少?”
紅葉仔細回想了一下,篤定道,“姑娘,那帖子上也是初七。”
脣角帶着一絲笑意,紀夢舒道,“盯着二夫人和紀凝秋的一舉一動,有任何不對的,即刻來報。”
“是。”
紅葉立在黑暗處,不解道,“二夫人難道不知年關初七就是小姐的婚期麼?她怎麼同小姐的婚期定在同一天?”
她當然知道。紀夢舒這會才知道睡了有人來送枕頭是什麼滋味,正對避免婚事的問題發愁,紀凝秋可不就是將準備好的枕頭遞給她麼?
姑且就當一回被害人吧。
自從知曉紀夢舒的婚事之後,紀元正可是快馬加鞭的往回趕,生怕趕不上年關,趕不上阿舒的婚期。
一路奔波而來,紀元正歸家之時也是深冬時分,厚雪在路上鋪了一層,紀元正身着大氅歸來,夾雜着滿身的寒氣。
“哎喲公子怎麼來的這麼急?這雪天溼滑,公子怎麼不走的慢些?”嬤嬤接過那冰冷溼透的大氅,有些心疼。就算練武之人的身體再好,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
紀元正擺擺手,“勞煩嬤嬤告訴父親母親,就說我已歸家。”隨後擡腳,直奔芙蘭軒。
紀夢舒也不曾想到她阿兄回來的這麼快,從邊郡到京城路程遙遠,再加上雪天溼滑,這一路走來,可真是不好受。
“阿兄?”
紀元正站在外間沒進去,屋中燒着地龍,蒸的人暖洋洋的,也蒸的激萌書懶洋洋的。彷彿是能聽見自己凍僵的血液漸漸解了凍,順着身子的百骸漸漸流轉,指尖也聚起熱氣。
“阿舒…”
紀夢舒彷彿是又看見了那個小時候的紀元正,幼時她受到別人的欺負,母親叫她以德服人,不可報復,她那時身子小小的,抱着自己在門廊下哭。是紀元正哄了她好半天,她才說出她受了別人的欺負。
是紀元正,親自將那人約出來,在街上好一頓打,還放話不許欺負他妹妹,否則見一次打一次。自此之後,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紀家的大公子對其胞妹格外上心,自從整個京城無人敢在她面前挑釁。
“紅葉!趕快熬上一碗薑湯來!”
“阿兄,怎麼提前回家了?天氣這麼冷,凍壞了身子怎麼辦?”
感覺身子熱乎的差不多了,紀元正才抱了抱人,笑道,“阿兄是來給你撐腰的。”
她不是不喜歡皇帝嗎?不嫁就是。
“全天下,阿兄對我最好啦。”紀夢舒哄着人將一碗熱乎乎的薑湯喝下,接着又催他趕緊去洗個熱水澡,要不然一回家就感染風寒,母親該擔心了。
前世的路走的這麼坎坷,今世沒道理再走一遍。
年關之時,紀府上下都是熱熱鬧鬧的景象,門前掛着兩隻大紅的防風燈籠。紀夢舒衣裳穿的厚,手上揣着湯婆子,渾身上下只有一張臉露在外面。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紀凝秋邁過門檻,身後跟着玲瓏那丫鬟,沒由來的傷感一句,“五妹妹馬上就要及笄了,之後便緊跟着嫁人,這麼一說,今歲的年關,怕是你我姐妹過的最後一個年關了…”
應付人誰不會?
紀夢舒也一臉傷感的模樣,“是呀,宮裏不比家中,我若是年年都見不到父親母親,獨自一人在深宮中可如何是好?”
身後的青竹鼻子一酸,險些沒掉下淚來。
“五妹妹,放心吧,太后疼愛你,總不至於叫你受委屈的。”紀凝秋望着門前被踩髒的雪路,眸中的溫度比雪天的還要冷上幾分。
紀夢舒佯裝擦擦淚,心道,進宮以後的日子,沒人比她更清楚。整日的算計與冷眼,想想都麻煩。
“二姐姐覓得良緣,真是叫人欣慰呢。”
姐妹二人又虛情假意的互相說了些酸話,這便先後進門來了。紀凝秋瞧着她遠去的背影,露出一絲近乎殘忍的微笑。
紀夢舒就這麼天真的以爲自己會這麼順利的成爲母儀天下的皇后嗎?呵,不會這麼順利的。
年關的夜總是有些不一樣的,院子裏劈里啪啦的響聲聽的人心臟突突的跳,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阿收個子倒是竄的快,一晃,都到紅葉的肩膀了。
幾人笑哈哈的在院子裏堆雪人玩,阿晴拿着小樹枝,插在雪人的兩側,青竹則磕了個乾果殼子,安上上面所幸當個眼睛,就這麼你一個我一個的把雪人給堆好了。
紀夢舒嫌冷,只敢遠遠的看着,紅葉從屋裏拿來一件厚絨披風,搭在她身上,立在紀夢舒身後瞧着院子裏那羣半大不小的孩子玩鬧。不知是誰起的頭,你來我往的開始打起了雪仗。
半大不小的小子眼裏帶着光,不管幹什麼都要瞧瞧立在紀夢舒身後的紅葉,末了阿收才攥着雪球,大着膽子過來,“紅葉姐姐,快來一起玩呀。”
紅葉搖搖頭,小孩子才玩的的…她跟着湊什麼熱鬧?
見紅葉搖頭,小少年還有些失落,剛想轉身,只看見一顆雪球穩穩當當的砸在紅葉身上,青竹站在一側挑釁道,“紅葉姐!你就算挨着姑娘,我也能打到你!”
“好你個青竹,膽子大了,就不怕扔到姑娘身上去?!”紅葉幾步走上前去,作勢要打,青竹一個跳脫的身影閃開了,末了還對紅葉吐吐舌頭。
幾人又在院中鬧開,紀夢舒瞧着,總覺得這樣的日子應該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