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蘭軒內
紀夢舒嘴角噙着笑,“當真?”
青竹回道,“自然是真的,陛下被太后好一頓罵呢…”
“罵他不是應該的嗎?”透過支摘窗子,還能瞧見阿收帶着幾個半人高的小蘿蔔頭子在灑掃庭院。天下又有多少像他們這樣的孩子流落街頭,衣食都沒有着落…總而言之,都是君王無德罷了。
這般大逆不道的話,青竹和紅葉均不敢說,只能垂頭不語。
“姑娘,上次姑娘被人綁到城隍廟,這事就擱置了?”紅葉捏着袖口,雖說在澤蘭軒發現了一具屍體,報官之後,這事也就這麼穩穩當當的擱置下來了。
好在自家姑娘沒出什麼事,紅葉默默吐槽,也不知這州府都是幹什麼吃的。
有仇不報可不是她紀夢舒的性子。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到時,我定會給紀凝秋送上一份大禮。”
芙蘭軒和澤蘭軒的主子下人算是心照不宣了,摩擦越來越多,只剩下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罷了。
院中的楓葉落了滿地,光禿禿的居然只快剩下一截截樹枝了。恍然過了許多時日,紀夢舒坐在院中,忽然覺得有個人已經許久未曾找她了。
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後牆,“他許是離京…回到西疆了…”
府中一處的安穩之地很快被打破,紀康自從下朝回來便愁眉不展,叫來家中的族老商議要事。
初秋之時,在鬥獸場救出來的幾人早就養好了傷,成了紀夢舒的暗衛,是以,就算是在這小小的宅院之中,紀夢舒也能迅速的知道關於紀府,外界,甚至是朝廷的事。
身形利落的侍衛不走正路的進了院子,朝着躺椅上的人微微彎腰,“主子…打聽到了。”
暗衛將事情緩緩說來。經過月餘的醞釀,民間早已是怨聲載道,大半人家連飯食都沒有着落。北地更是慘烈,這會子已經起義軍了。
紀夢舒合了合眸子,“起義?”
暗衛點頭,“不錯,家主同族老們商量的也是這件事情,因爲北地傳言,許多人瞧見了在水中的巨型烏龜,那烏龜的殼上就刻了六個字,紀家女,救天災。”
紀家女,救天災…
民間一旦有什麼災難發生,皇帝便會祭祀天地祖宗,最好是頒下罪己詔,昭告天下,一切緣由都是因爲自己失德引起的,同天下的百姓無關,降災給自己就好,不要牽連無關的百姓。
難怪會驚動族老們,原來和自己也有牽扯…
紅葉擔憂道,“姑娘,這不就是衝着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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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衝着她來的。紀夢舒挑眉,“年關快到了,他們這些人還真是急不可耐了…”
怎麼一個一個的都打上了自家姑娘的主意?
紀夢舒氣定神閒的坐着,半點沒有爲自己擔憂的模樣,“走吧,隨我去見見父親。”
紀康的神色也是一臉凝重,那些謠傳分明就是衝着紀家來的,北地起義,一時之間也將紀家推到風口浪尖上,見紀夢舒進來,紀康收斂了神色。
“父親還是爲難民的事擔憂?”
紀康忙的嘴上起了好幾個燎泡,剛剛同家中族老們費盡心思的爭論,這會一張口嘴巴就疼的不得了,是以只能點點頭。
“女兒聽說北地亂了?便是在京城之中也覺得惶恐不安…”
作爲家中的嫡女,紀康也向來是看重她的,聞言點點頭,“千里之外的事,你就不要擔心了,安心在家,最近少出門就是了。”畢竟現在京城之中也不太平,到處都是流民,城郊之外,每天都有人暴屍荒野,官府每日焚燒屍體掩埋,生怕發生什麼瘟疫…
真是我大曆朝的不幸。
紀夢舒點點頭,又說着幾句話,讓紀康好好休息之後,便出來了。
太后和寧懷暄忙的很,一時半會顧不上她。紀夢舒便聯繫李淮香,打探北地的情況。李淮容兩兄弟均在北地任職,只怕日子不好過。
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恐慌的氛圍之中,北地毗鄰北疆,紀夢舒去信一封,打探寧容璋的情況。
彼時阿三正在包紮他的傷口,親信送來這封信的時候,寧容璋沒忍住疼的倒吸一口冷氣。他身上大大小小十餘處傷口,就是從皇城中的包圍圈中衝出來的。
也不知那些個九頭蛇紋身的組織是個什麼來歷,但凡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便是一場圍殺,只管讓他回到封地纔算完。
關鍵是在江湖上居然也查不出那組織的來歷。
女子爾雅的文字端正,一如她本人一般,去信是來關心他有沒有回到北疆,北地發生了起義,叫他注意一些…
寧容璋一笑,小心的將信摺好放入懷中。阿三見他笑的那一臉不值錢的樣子,打趣道,“王爺,您這費盡心機的爲了保護紀家小姐,受了這一身的傷,怎麼也不跟紀家小姐說說?”
寧容璋睨他一眼,“這麼遠,會勞她記掛的…”
“紀家小姐心裏若是不記掛着您,回頭該記掛上別人嘍。”阿三笑道。
“就你話多。”
阿三不說話了。
懷中的信封彷彿是有溫度的,烙的他心口發燙,阿三說的也有道理,就算他心裏不記掛着他,也會記掛着別人,既然如此,還不如記掛着他呢。
深夜的王府之中,寧容璋披衣起身,在燃着一盞燭光的下頭細細磨墨,鋪着信紙的桌案滿是筆尖的摩擦之聲。
末了,寧容璋看看內容,有些不滿意,揉皺了紙張再寫一封,他那日快馬加鞭出了皇城便被追殺,一路上不知道遇到了幾波人,可那些人好像殺不盡似的,一波接着一波,直到他進了北疆封地,纔算消停下來。
摺好信紙放入信筒之中,寧容璋喚來信鴿,帶着薄繭的手指撫了撫信鴿的羽毛,“去吧…”
信鴿撲棱兩聲,隨即沒入茫茫黑夜之中。
等到紀夢舒接到信已是幾日後,青竹帶着小信鴿下去吃東西,她這纔將信緩緩展開。
瞧着這封信,紀夢舒甚至都能想到男人一本正經的說着自己傷的有多重的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