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忍受癌症所帶來的痛苦,不如直接終結掉這種痛苦,這也算是我爲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凌天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在病房裏像有一道回聲一樣在夏暖腦海裏亂顫。
她真的無法凌天的做法,但是又找不到理由反駁。
她清楚的知道,楊詩怡是一個多麼優雅的人,她承受不了頻繁的化療帶給自己的痛苦,與其用這三個月的時間接受一次次的化療只爲延長自己生存的時間,不如直接終結掉這種痛苦,也好過被病痛折磨的不是自己。
這是怎樣一種體驗呢?
夏暖不知道,但是她◎清楚,爲人子女的,就是在父母需要照顧的時候,應該出現在他們面前。
雖然凌天沒有像別人家的孩子那樣,但是她知道,他的內心一定很痛苦,也很絕望。
“你考慮清楚就好。”末了,夏暖只能無力的說出這句話。
凌天扯脣一笑,但是夏暖能看出他的笑容有多麼的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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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凌天說完之後又補充了一句:“事實上,我也已經徵得媽的同意。”
這個時候,只聽病牀上傳來一道輕微的咳嗽聲,凌天如臨大敵,連忙走到病牀那裏,“有人來了?”
這是虛弱的楊詩怡的聲音。
夏暖想了想,還是決定跟楊詩怡說句話。
她鬆開陸薄年的手,走到楊詩怡跟前,說:“阿姨,你還好嗎?”
楊詩怡本來沒有光線的眼神兒,在聽到夏暖的話之後,目光漸漸聚焦在她臉上,看清楚眼前的人時,她眉眼驟然一沉,語氣略微不善道:“出去,我不想見你。”
“媽,暖暖是我請來的。”凌天說。
楊詩怡不滿的瞪了一眼凌天,話語竟是決絕:“天兒,媽都要死了,你還讓她來看媽的笑話嗎?別忘了,當初若不是她,我們家又怎麼會落得家破人亡的境地?”
這一句話,讓夏暖的心裏極不是滋味兒。
過了這麼多年,看來楊詩怡還在怨着她。
而她又何其無辜?!
發覺手上傳來的溫度,夏暖才發現,原來不知道何時陸薄年已經走了過來。
將她擁在懷中,陸薄年輕聲的說:“我們走吧。”
夏暖點點頭,準備離開。
凌天站起來,剛準備說話,就聽到楊詩怡略帶激烈的口吻說道:“誰讓你來的,你是來看我老婆子怎麼死的嗎?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休想打敗我!”
說到這裏楊詩怡劇烈咳嗽起來。
陸薄年清冷的目光落在楊詩怡的身上,口中是淡之又淡的口氣:“凌夫人,念你是一個將死之人,之前的事情我姑且不跟你算,但是若你在侮辱,詆譭我妻兒,等待你的,將會是煉獄!”
楊詩怡氣壞了,顫抖的手指着陸薄年,“你,你,你——”
凌天連忙拍着她的後背:”媽,你沒事吧。”
楊詩怡揮舞着手,用力的在凌天臉上甩了一個巴掌,“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得今天地步?都是你,明知道夏暖當時懷了別人的野種,還將她往家裏領,我們真是被你害慘了!”
夏暖怔怔的看着楊詩怡,不相信那些話是從她口中吐
露出來的。
雖然當年的事情是她去求凌天的,但是她沒有想到,這七年來的她用心呵護的一切,只不過是表象而已。
原來楊詩怡早就在七年之前,就恨她恨的咬牙切齒!
她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樣,整個人無力的往地上倒去。
陸薄年眼疾手快的將她拉入懷中,這才避免掉她倒在地上。
夏暖渾身直冒冷汗,無力的靠在他強勁的臂膀上,虛弱的聲音說道:“陸薄年,帶我走。”
陸薄年點點頭,不再看楊詩怡跟凌天一眼,直接抱着夏暖離開病房。
前腳剛出門,後腳就聽到病房裏傳來楊詩怡的破口大罵。
看到他們走遠了,楊詩怡難過的放聲痛苦起來。
她纖瘦的手指捂着臉,淚水就順着指縫流了出來。
凌天心疼的抽出紙巾擦了一下她的眼淚,“媽,你這是何苦?”
楊詩怡哽咽的說:“你不懂,媽已經做錯了,媽不想求他們原諒,只是,只是——”
“天兒,媽媽不甘啊。”這下楊詩怡再也受不了,放聲痛哭起來。
看着這樣的楊詩怡,凌天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她人之將死,也不願放下驕傲,去跟夏暖道歉。
但是他卻深知母親內心的懊悔跟痛苦。
凌天上前抱住楊詩怡,輕輕的拍着她的後背說:“沒事的,沒事的,暖暖不會介意的。”
“天兒,如今媽媽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我要走了,你一個人怎麼辦?”楊詩怡淚流滿面的看着凌天,眼底是濃的化不開的疼惜,她擡手摸着剛纔被自己打過的地方,又是一陣心疼。
“媽媽走了,你要記得照顧好自己,知道嗎?媽本來是想你能夠跟暖暖好好的過一輩子,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都怪陸薄年,他爲什麼要出現拆散你們呢?”
楊詩怡說着泣不成聲來了。
凌天不停的安撫着她說:“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不用擔心。”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凌天這個七尺男兒,在面對被癌症折磨的楊詩怡時,還是沒忍住掉下了眼淚。
楊詩怡是在第三天的時候,接受了安樂死。
她無法忍受自己被癌症折磨到消耗完所有的精氣力,所以選擇了死亡。
她無法忍受再次的化療,在美國的那幾個月已經完全消耗了她所有的勇氣,這一次,她完全沒有面對的信心。
對於一個癌症患者來說,或許這樣來說是她最好的出路,但是作爲子女來說,卻承受不了心理上的壓力。
忍受不了病痛的楊詩怡,將這個難題拋給了凌天,她走的輕鬆了,但是凌天卻活的沉重了。
因爲他將永遠忍受着心靈的煎熬,因爲是他親手將自己的母親送到另外一邊的世界,雖說是母親楊詩怡提出來的。
凌天很低調的爲楊詩怡辦完了喪禮,之後便辭去了凌大集團掌舵人的職務,一個人遠走他鄉。
至於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
而在某一天的清晨,夏暖收到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