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與樊家談?」
「若我堅持不答應和解,要書院將樊均掃地出門不給他書讀,」趙淙不太確定地看向二姐,「這樣,應當可行吧?」
畢竟他是信王府四公子,宗親身份擺著的;而帶頭打他的樊均,其父籍田令樊承業只是六等京官。
孰輕孰重,書院山長也不傻。
趙蕎揉著額角沉吟片刻後,搖搖頭:「書院或許會同意,但這不妥。畢竟你也說陳家小姑娘不願張揚自己受折辱的事,那眼下能擺在檯面上說的就只是你被打了。可你傷得又不重,若強硬要將樊家小子趕出書院,外頭會說大哥縱容弟弟妹妹仗勢欺人。」
自昭寧帝登基,信王趙澈便奉聖諭協理國政,在朝中舉足輕重。
也正因如此,盯著信王府的眼睛多了去了。
有些事不好輕易做太絕。
趙淙想想也是這理,當即懊惱握拳捶自己腦門:「那時我就不該躲,讓他們打斷我胳臂就好了!」
「呸呸呸,說什麼胡話?」趙蕎沒好氣地橫他,「待會兒先聽聽樊家怎麼說。若樊家明理,回家給他吃頓家法,承諾今後對他加緊約束,那咱們見好就收。」
「行吧,聽你的。」趙淙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只能悶悶點頭。
趙蕎嘆氣,叮囑道:「那陳家小姑娘,往後你在書院幫襯著點,別讓人回頭又拿她出氣。若起了衝突你自己應付不來,就及時叫人回城通知我。有事二姐幫你善後,不必驚動大哥大嫂。」
「g,我記著了。」趙淙紅著眼眶挺直了腰板,步子都邁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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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若非家裡人縱得厲害,樊均也不敢那般欺辱同窗弱小。
當著書院山長的面,樊家老太太對隔桌而坐的趙蕎道:「孩子年紀小,偶爾魯莽衝動,還望二姑娘大人大量,莫與不懂事的臭小子較真。老婦已問過,打架鬥毆之事若告到京兆府,只要沒重傷、致殘、致死,按律約是判罰十個銀角,再向傷者賠禮道歉,這就和解了。」
趙蕎摀嘴輕咳兩聲,不動聲色地瞥向站在老太太身後抬著下巴的半大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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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家老太太笑得慈藹謙和:「我家孫兒脾氣倔,老婦勸許久他也不肯低頭賠禮。請二姑娘雅量海涵,這賠禮道歉就由老婦代之,可好?」
擺明要護犢子到底,連句道歉認錯的話也捨不得讓她孫兒自己站出來說,更別奢望會有什麼家法教訓。
小孩子在書院打架這種事可大可小。
樊家讓年近六旬的老太太來善後,顯是算著信王府不會好意思與個老人家計較到底。
她這和解之法顯然避重就輕,書院山長卻隻微蹙眉心,未立時出聲公道斡旋,大約是在等著看趙蕎作何反應。
站在二姐身側的趙淙氣得牙關緊咬,負在背後的雙手已捏成拳。
趙蕎平心靜氣地看向書院山長:「若山長覺得樊家老太太做此和解為妥當,那咱們就這麼辦了?」
山長沒料到她這麼好商量,詫異片刻後含含糊糊連「嗯」數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信王府能這麼輕易就高抬貴手,對他來說自是免了許多麻煩。
可惜這位山長是趙蕎結束學業離開書院後才上任的,並不知這姑娘年少時是個出了名的「小潑皮」。
無理尚能攪三分的主,這事明顯趙淙佔理,她能白咽這口氣才怪。
「信王府不欺人,卻也不會任人欺。這可是老太太您自己提的解決之法,」趙蕎懶散靠向椅背,雙臂環在身前,「結香,拿十個銀角給樊老太太。」
隨行侍女阮結香從荷囊裡取出半枚小元寶,上前秉道:「回二姑娘,今日出門急,沒備碎錢。」
半枚小元寶都能換五十個銀角了。
「給了給了,翻倍更顯得咱們信王府有誠意。」趙蕎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又抬手向樊家小少年比劃一下。
「趙淙,把他拖出去打。千萬別重傷、致殘、致死,輕傷即可。打完回來,自己當著山長與樊老太太的面向人賠禮道歉。」
「好的,二姐!」
趙淙精神大振,中氣十足地應了聲,開始認真捲袖子。
對面的樊均白著臉直發懵,先前還一臉無所謂的氣焰早已無影無蹤。
樊家老太太更是驚得撐著桌案站了起來。
連書院山長都措手不及般脹紅了臉。
趙蕎以絹摀嘴咳了幾聲,笑得和軟似春風。
「老太太您放心,我家弟弟脾氣不倔,打完一定親自低頭向您孫兒賠禮,都不必勞煩您雅量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