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漸漸走進海面燈塔投來的光亮裏,身形與面容越來越清晰。
男人穿着黑色長大衣,裏面襯着西裝,繫着領帶。
他迎着風雪朝我走來,寬闊的肩頭覆上薄薄一層白雪。
逆着光,陰影使得他俊臉輪廓更加深邃立體,濃眉深目,薄脣緊抿。
他的指間夾着一根香菸。
我眨了眨眼皮,確定他正是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傅言深。
他是特意趕來對我落井下石的吧。
不過,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我恍然想起,三年前我被家裏逼婚嫁給沈煜時,也是一個人開車跑到了G市,獨自坐在海邊喝着悶酒。
那晚,家人朋友、沈煜鋪天蓋地地找我,只有他這個保鏢找到了我。
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我牙齒緊緊咬着被酒精蹂躪腫脹的下脣,全身豎起防備。
“你別過來,傅言深,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我想衝他吼的,出口的話卻是哭腔,眼淚也不爭氣地洶涌肆虐。
我滿臉是淚,心口揪緊,疼得喘不上氣。
他是我最在乎的人,也是最瞧不起我的人,如今,我在他面前,連僅剩的一點驕傲都沒有了。
我越想越覺得傷心難過,握起一旁的酒瓶,仰頭灌着烈酒。
辛辣濃烈的威士忌,灼燒喉嚨,一路往下,燒到胃裏。
這種灼痛的滋味,比傷心的感覺要好受。
熟悉的男性氣息夾雜着淡淡的菸草味迫近,我眨掉眼淚,仰着下巴,傅言深已經到了我跟前。
他垂首看着我,周身散發着冷酷的氣場,漆黑深邃的眸子裏閃爍着碎光,隱隱透着絲絲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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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可能心疼我。
我嘴角扯起一個自嘲又苦澀的笑,“大老遠的,你從京城跑來這裏,是特意來看我笑話,對我落井下石的吧?”
話落,我鼻尖一酸,視線再次變得模糊,心臟揪疼。
傅言深明顯一愣,他眉心緊皺,無聲地看着我。
我又要灌酒,酒瓶卻被他強勢奪走。
“別喝了。”
傅言深沉聲道,將酒瓶朝沙灘上一扔,隨即,他拽着我的胳膊,用力一扯。
我的身體撞進他溫暖堅硬的胸膛裏的,他的手臂扣着我的腰,將我從礁石上抱下,溫熱的獨屬於他的氣息包裹住我。
我一愣,轉瞬想起自己的身世,一股絕望般的難過涌上,我扭着身子掙扎起來。
“你放開我,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我掙扎着身體,臉卻埋在他的胸口,吸吮他身上的氣息,哭着啞聲地說。
我嘴上推拒他,雙臂卻牢牢地抱着他的腰身,在他懷裏哭着宣泄心裏的難過與委屈。
此刻,我很想他安慰我一句:盛喬喬,你除了出身,其它方面也很好。
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只把我當成時錦的替身。
所以我更加難過。
他現在一定更加鄙夷我。
想起當初,我仗着大小姐的身份,纔有底氣執意嫁給他的,我心裏更加酸澀難忍。
傅言深一言不發,只是將我凍得僵硬如冰雕的身體,裹在他的大衣裏,鐵臂緊箍着我。
我動彈不得,也沒氣力掙扎。
海邊,寒風凜冽,我縮着脖子,整張臉埋在他的胸口,鼻息間盡是他身上,我熟悉入骨的溫熱氣息。
他如雷的心跳震着我的心臟,我忍不住反手抱緊了他,想起自己是個假千金,又嚶嚶抽泣起來。
在他的懷裏,我也彷彿得到了一絲絲的安慰。
威士忌的後勁上來,我意識越來越混沌,不知自己哭了多久,只感覺腦仁很疼,渾身發冷,不停地顫抖,上下牙都在打架。
傅言深好像正打橫抱着我走在沙灘上,我身上蓋着他的大衣,雪花不停地落在我的臉頰上。
他停下了腳步,溫熱的指腹輕輕地拂去我臉頰上冰涼的雪花,轉瞬,我眼前一片黑。
他用大衣蓋住了我的臉。
“傅言深,我冷……”我顫聲地說。
一股寒意在我體內翻涌,冷得頭皮揪緊,沒有理智可言,想什麼說什麼,忘記了我跟他已經離婚了。
也暫時忘記我是個假千金。
不一會兒,我們好像上了車,車內暖氣很足,傅言深一直抱着我,可我還是覺得冷,牙齒不停地打顫。
我是感染風寒,發燒了。
傅言深帶我去了一家五星酒店,開了總統套房。
此時,我躺在牀上,緊緊裹着厚實的被子,閉着眼,全身緊繃,忍受一波又一波鑽入骨髓的冷意。
後背一股推力,我被迫坐了起來。
“張嘴,吃藥。”男人生硬的聲音傳來。
我緊緊咬牙,搖着頭。
不吃,藥苦。
我的下頜突然傳來一股疼意,被迫仰起臉,眼前一臉冷酷的男人,虎口正掐着我的下頜,我被迫張開了嘴。
他把一顆膠囊塞進了我的嘴裏。
看着他冷酷兇狠的模樣,想起他之前囚禁我的事,我嚇得連連後退,看魔鬼一般地看着他。
“過來喝水。”他皺着眉,不悅道。
我搖着頭,縮着身子,眼神怯怯地防備地看着他。
男人看着我,胸口大幅度起伏,他咬了咬牙,捏了捏眉心,一副拿我沒轍的樣子。
他端着水杯,繞過大牀,我正要躲開,後頸被他捏住,他在我身旁坐下,攬着我的肩膀,“喝水,把藥嚥下。”
他的語氣強硬,手臂緊緊掐着我的肩膀,我怕他對我動粗,嚇得乖乖喝下大半杯的水。
吃了藥,我蜷縮在牀上,迷迷糊糊間,大牀沉了沉,男人掀開被子進了被窩,從我身後,擁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