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瓶頸,又要灌酒,一隻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手,握住深棕色的瓶身。
手背青筋浮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手中的酒瓶硬生生地被奪走。
我擡眸,對上一張瘦削帥氣又漂亮的年輕俊臉,少年狹長的桃花眼,認真地看着我,
“喬姐,別喝了,我不是來解約的。”
他脣角染着淡淡笑意,一身英倫風西裝、風衣,精緻清貴,仿若漫畫裏走出的王子。
我沒聽錯吧,他居然說,不是來解約的。
我拍了拍身旁的沙發,示意他坐下。
牧野掀起風衣下襬,在我身旁瀟灑落座。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牧野,你也知道,我現在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了,我現在一沒娛樂圈資源,二沒錢捧你……你走吧,攀高枝去,別跟着我這個廢物了……對了,千萬別去秦家的公司……”
我七分醉,說話都沒什麼力氣,好在腦子是清醒的,沒忘提醒牧野別重蹈前世的覆轍。
我現在也是意志消沉,自暴自棄,擺爛了。
“喬姐,你要是廢物,怎麼會挖到我這塊寶?”
牧野向來不會討好我,此時,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着安慰我的話。
聽着他的話,我很是慚愧,更覺自己一無是處了。
“牧野,告訴你一個祕密啊……你一定不要告訴別人……”我頭枕着沙發椅背,面對着他,醉醺醺地說。
牧野認真地點頭。
“我告訴你,你別不信啊,我其實是重生的,重生,你明白嗎?”話出口,我真怕把他嚇跑。
牧野看着我,瞳孔一震,喉結滾了滾。
“嚇着了。”我淡淡一笑。
他鎮定地搖了搖頭。
“前世,你和我都是短命鬼,我死於兩年後,你死於一年後吧。前世,你是橫空出世的天才歌手,可是,被吸血的資本逼死了……”
我衝他娓娓道來。
牧野一言不發地聽着,清亮的眸子漸漸溼潤。
“我重生後,偶遇了你,也是心血來潮吧,把你從秦璐璐手裏救了,就……順手的事,不想你再被他們逼死,前世你死的時候,全網幫你聲討黑心資本家,霸凌你的人,爲你鳴不平呢……”
“所以啊,我捧你,不是什麼慧眼識珠。”
我看着牧野,藉着酒意,笑着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實話。
捧紅牧野是我這個廢柴重生後,唯一能做的力所能及的事了。
我重生後,離不了婚,報復不了傅言深,眼睜睜地看着他搞垮我家公司,真的很沒用。
牧野微仰着線條利落的下頜,烏黑的睫毛撲簌,隱隱沾着淚珠。
一副想哭的樣子。
我很驚訝他的反應,不應該覺得我是胡說八道的嗎?怎麼一副很受感動的樣子。
他看着我,喉結不停地滑動,緋紅的脣張開又合上。
欲言又止。
“居然沒被我嚇着……我說的都是實話,記得保密。”我又叮囑他。
牧野眼尾泛起了紅意。
“喬姐,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不像那些二代子弟,只會仗勢欺人,你擁有他們大部分人沒有的善良與良知,真的。”
他語氣懇切。
“我上次還問你,爲什麼捧我,我一直以爲你是對我,別有所圖的。”
聽着他的話,我怔怔的。
他是安慰我的吧?
善良、良知,又不能當飯吃。
“其實,我也——”牧野話到一半頓住,“我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你救了我,我也會幫你,我不想看到你一直消沉下去。”
“以後我們一起去談資源,談商演,以我的人氣和實力,一定能把公司穩住。”牧野目光堅定地看着我,語氣篤定。
我也着實被他感動到了。
要知道,現在很多家娛樂公司都在搶他,簽約金已經開到了十億的天價,他竟然肯留下,幫我一起穩住公司。
當然,他口中的公司是指盛世旗下的娛樂公司,不是整個盛世。
他這個時候飛去任何一家公司,都比跟着我強。
“牧野,你別意氣用事,我不想你這輩子坑在我手裏。”我想了想,還是勸他。
他也是天真,我說自己是重生的,他居然就信了,還被感動了。
牧野雙臂展開,搭在沙發靠背上,蹺着二郎腿,側首看着我,“那我就坑在你手裏好了。”
一副油鹽不進的邪痞樣兒。
我:“……”
牧野在我的大平層耗了我三天,給我做飯,不准我喝酒,他有通告也不去工作,陪我一起擺爛。
我真不想他坑在我手裏。
如他所說,我也不該消沉下去,他肯留下幫我,我也應該爲盛家出一份力,爸媽養了我二十幾年,一直把我當親閨女疼,我得報答他們。
我打起精神,繼續以牧野經紀人的身份,跟他全國各地趕通告。
……
我剛回到京城,直奔以前的中學。
落落再次打來電話催促我的時候,我的車剛剛駛入校門,操場的位置,有打樁機在作業,到處掛着紅色的長幅。
很多戴着橙色安全帽,領導模樣的人在視察工作。
這是我和落落以前的母校,最近要拆遷,準備興建大型商場,聽說是明德集團的工程。
落落今天特意約我來見母校的“最後一面”,她說,她在學生會辦公室等我。
“這麼多年了,我哪還記得學生會辦公室在幾棟樓,幾零幾啊……”
我下車後,邊給落落打電話,邊走進教學樓,雙眼不停地逡巡門牌。
轉角處,我差點撞上一堵人牆。
“對不——”
在看清楚眼前的人時,我話音頓住。
竟然是傅言深。
他戴着橙色安全帽,西裝革履,外搭黑色長大衣,面無表情的樣子,身旁簇擁着幾個中年人,全都戴着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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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明德的工地,他是來視察的吧。
我沒多看他一眼,繞開他,快速爬上樓梯。
“喬喬。”
一道溫潤磁性的嗓音從上方傳來,我擡起頭,是宋斯南。
只見他站在三樓樓梯拐角處,脣角牽着溫和笑意,他的樣子,像是在等我。
我不明白他找我是什麼事,快步到了他的跟前。
“斯南哥……”我有點生疏地叫着他。
“還記得這裏嗎?”他指着一間教室上方的牌子,笑着問。
“學生會辦公室……”我看着白底牌子上的紅字,喃喃低語,“記得。”
“我初二的時候翻牆逃課,被你抓到後,就是在這被你罰寫了一夜的檢討,5000字,真要命。”我邊說,腦海裏浮現起很遙遠的記憶。
同時,一股熟悉的菸草味從樓下飄來,淡淡的,很不易察覺。
“我是故意讓你寫那麼多字的……好讓你多陪陪我。”宋斯南雙手突然扣着我的肩膀,低着頭,目光灼灼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