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突然變得很安靜，只有打樁機一下一下的轟鳴聲從遠處傳來。
我怔怔的，大腦像是罷了工，一時間難以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心裏卻又隱隱的明白點什麼。
只是，怎麼可能？
我定睛，眼前斯文清雋，周身散發着溫潤光芒的男人，一雙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凝視着我，眼底彷彿溢滿濃重的情意。
我的呼吸頓住。
心裏有無數個“不可能”。
此時，他薄脣輕啓，又溫聲地說：“年少的時候，我一直以爲你很怕我，每次來家裏找落落，你一見到我，立刻躲遠遠的。”
“卻能和別的男生打鬧成一片，我挺鬱悶的，以爲你還記着四五歲時的仇，討厭我。”
四五歲是什麼事，我一點沒印象了。
我不自覺地輕輕地搖頭。
“直到你上次在緬北過生日，說了真心話，我才知道你以前爲什麼對我避而遠之。”他溫潤的嗓音裏，隱約透着絲絲遺憾。
“我以爲你是怕我，不喜歡我，沒想到，你那是暗戀我的羞澀……”他脣角隱隱染着苦澀的笑意。
“還有……自慚形穢。”我想也不想地搭話，衝他會心一笑，“你太優秀太完美了，那時候，我就一小太妹，只敢遠遠地欣賞你。”
我沒想到，在我年少暗戀他的時候，他對我也是有好感的。
那時，我以爲他很不待見我這種學習不好，逃學遲到的女生。
他也笑了，“在你遠遠欣賞我的時候，我的目光也在搜尋你張揚熱烈的身影。”
“我知道你經常翻牆逃學，故意去蹲你。”他話裏，拽着我到一間辦公室窗口，透過灰濛濛的玻璃，裏面的擺設熟悉而又遙遠。
“你那天晚上，坐那寫檢討的時候，我在對面佯裝看書，時不時地被你絞盡腦汁的模樣逗笑。”
“後來你睡着了，我給你蓋上外衣，看着你到天明。”
聽着他的話，我仔細回憶，卻不大記得更多的細節了，有一種在聽別人故事的感覺。
暗戀的美好夾雜着錯過的遺憾。
“斯南哥，都過去了……”我看着玻璃裏映出的模糊的他，淡然一笑。
他雙手扣着我的肩，將我轉過，面對着他。
“喬喬，沒有過去。這些年，你的身影一直縈繞在我心尖上。”他目光緊鎖着我，磁性的嗓音飽含情愫。
“原本，看你嫁人了，我也說服自己過去了，直到你突然打電話給我，請我給牧野當製作人……我才知道，沒有過去，對你的情感一直壓在我心裏。”
“回國後，我一直剋制着對你的感情。看到你受委屈、受傷害，我很心疼，我想幫你，保護你。現在，我想帶你走，離開這個是非地，我會讓你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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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嗎？”
宋斯南看着我，目光充滿憐愛，語氣懇切。
之前聽落落說，宋家國外的公司出了點問題，要宋斯南趕去處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他這是在離開之前，跟我表白心意，想帶我一起走。
我後退一步，輕輕地掙開他的雙手，仰着臉，微笑着看着他。
今天的他，穿着灰色毛衣，內搭白襯衫，風紀扣緊鎖，外搭一件厚實的大衣，身姿挺拔，周身散發着溫潤無害的氣質。
紳士斯文，宛若神只。
他怎麼會喜歡我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呢？
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我於他而言，明明是BUG一般的存在。
不過，他喜歡的，是曾經那個仗着京圈公主身份，風風火火，明媚恣意的少女，現在的我，只是一個自卑又黯淡的普通女人。
何況本來我對他早就沒了少女懷春的那股悸動與嚮往。
之前我把他當朋友，敬仰的男神，現在，連朋友都做不起了。
所以……
“宋斯南，謝謝你，對不起！”
千言萬語，化作六個字。
我衝他會心一笑，乾脆地拒絕後，轉身便走。
上次在緬北，我已經對他說清楚了，早就不喜歡他了，現在，不用再多言。
“喬喬——”
我走了兩步，宋斯南彷彿纔回神，他的聲音透着失落，伸手要抓我，指尖只擦到了我的衣袖。
我沒有回頭。
“宋斯南，你值得更好的人。”揚聲說了句，轉身走下樓梯。
看着油漆斑駁的樓梯扶手，我彷彿看到年少的自己，穿着格紋百褶裙，白襯衫，綁着高馬尾，滑滑梯似地從樓梯上滑下。
吸引許多男生衝我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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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我跑到季晏的身邊，跟他勾肩搭背，一起去食堂。
我下了樓梯，一股寒風迎面肆虐着我，裹挾着熟悉的煙味，我下意識地縮着脖子。
胳膊忽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拽住，我被扯到了一旁教室的外牆邊。
正要驚呼，看清楚了對方的臉。
夕陽下，傅言深背靠着白色牆面，嘴裏叼着香菸，精緻的五官如霜似雪，神情冷漠，清冷的目光睨着我。
看着把盛家搞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男人，我本能地要甩開他。
“爲什麼拒絕他？”他冷不丁地問，漆黑的深眸緊盯着我。
我一愣，轉瞬嘲諷地揚脣，“關你什麼事？”
他剛剛居然一直在偷聽我跟宋斯南說話。
難怪我一直有聞見熟悉的煙味。
我用力掙着手臂，他卻扣得更緊，不容我掙脫。
男人微眯起雙眸，凸起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不是跳樓誣陷我，也要離婚跟他好的麼，爲什麼拒絕他？”
他又問，語氣冰冷。
我再次愣了愣。
他居然以爲我跟他離婚，是爲了和宋斯南在一起，在緬北的時候，我都對他說了，我早就對宋斯南沒感覺了。
他個瘋批不肯信。
不過，他現在爲什麼要過問我的感情問題？
他都主動跟我離婚了，也跟他的白月光在一起了，還管我的事幹嘛？
我目光正視他，認真打量着他。
他也正失神地看着我，若有所思，指間的煙都快燒到手指了，都沒察覺。
男人憂鬱深邃的黑眸，閃爍着細碎的星光，隱隱透着……期待。
期待？
他期待什麼？
我在心裏自嘲一笑，勾了勾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