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清醒

發佈時間: 2024-12-16 07:4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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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臨公公引着姜易安步入內殿,內殿一片寂靜,唯有兩人的腳步聲在空曠中迴響,清晰而悠長。

 倏爾,傳來一聲杯盞落地的清脆之聲,緊接着便是一個男子的叱責之聲,如驚雷般炸響:“滾!都,都給孤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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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易安停住腳步,朝屏風處窺探。屏風後人影綽綽,似有好幾個身影在互相拉扯。

 福臨公公道:“側妃不必害怕,太子方纔吃了寒食散,太醫正在行鍼,許是太子清醒了。”

 姜易安點點頭,心裏冒出一個念頭。她問道:“我能去瞧瞧嗎?”

 福臨公公遲疑片刻,道:“側妃這邊請。”

 他帶着姜易安往屏風處走,屏風後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太子躺在牀榻上,雙眼猩紅,意識潰散。他半身裸露,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銀針,嘴裏一直在咀嚼着什麼字。

 三個太醫按着他的手腳,一個太醫拿着針正準備刺下,一側地上躺着幾個杯盞的碎瓷片,還有一地黑褐色的湯汁。

 持針的太醫見到福臨公公微微頷首,問道:“可是陛下來催了?”

 福臨公公搖頭,他道:“這位是瀾王爺側妃,陛下讓她來探望下太子妃。”

 “哦哦。”那人朝姜易安躬身點點頭,道:“原來是瀾王側妃,下官不便…”

 姜易安道:“不必客氣。”

 她踱步上前,從太醫針包裏拿出兩枚針,在衆人的詫異目光中,附身朝着太子的百會、啞門兩穴連刺兩針,果斷又迅速。

 太子眸色微變,只聽到她在他耳邊輕聲喊了一句“二哥哥”,便無力的闔上雙目,睡了過去。

 “可以繼續了。”姜易安朝太醫笑了笑,而後繼續往太子妃牀榻方向走去。

 衆人反應過來,倒抽一口涼氣。

 也不是沒想過先把太子打昏再行鍼,可都害怕被太子責罵,誰都沒出手。

 他們幾個面面相覷,太醫院院首與福臨公公對視一眼,訕訕笑了一聲,感嘆道:“想不到瀾王側妃竟會用針!”

 福臨公公嘴角微微牽了牽,躬了躬身,未言語,徑直去追姜易安。

 姜易安行至太子妃牀榻前駐足,她掃視一圈,微微蹙眉。

 桌案上一隻鶴形焚香爐亭亭玉立,白煙嫋嫋,如薄紗,悠悠然地瀰漫在空氣中,那濃郁的檀香味夾雜着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整個內殿。

 幾扇雕花綾窗緊閉,牀榻前還圍了好幾扇玉刻鏤空屏風,牀榻上還有那華麗且厚重的牀幔隔絕。

 太子妃像是被困在一個密閉空間裏,只能被這檀香薰蒸,絲毫呼吸不到新鮮的空氣。

 牀榻一側跪着幾個婢女,都望着牀榻方向,雙眼通紅,眉宇間透露着無盡的哀愁與關切。

 姜易安掃了一眼她們,吩咐道:“把牀幔掛起來,窗戶打開兩扇,香爐滅了。”

 婢女聞聲紛紛望向姜易安,頓生警覺之心,站立起來。

 春黃厲聲問道:“大膽!你是何人?敢闖太子妃寢殿?”

 “不得無禮!”福臨公公遙遙出聲呵止。他小跑了幾步,朝姜易安躬了躬身,對春黃道:“這位是瀾王側妃,姜側妃,奉陛下之命前來爲太子妃診治。”

 “姜側妃?”春黃愣了一息,此女子穿着打扮如此樸素,完全不像是貴婦人。她反應過來,躬身行禮道:“春黃給姜側妃請安。方纔春黃一時着急,得罪側妃,請恕罪!”

 姜易安頷首,又重複了一遍方纔的話。

 春黃朝身後幾個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幾分婢女依次散開,按姜易安的吩咐滅了香爐,再打開綾窗,最後掛起牀幔。

 牀榻上的太子妃,臉上毫無血色,額間、脖頸上都是細密的汗。姜易安拿出帕子,輕輕按壓她的雙頰,替她擦了汗,又叫春黃餵了一些水。

 她三指按在太子妃手腕上,細細的一寸一寸挪移,臉色不由的變的凝重起來。

 “太子妃飲用的安神湯何在?”姜易安問。

 春黃指了指桌案上一個精緻的碗盅道:“在那,太醫方纔倒了一些,還餘下半碗。”

 福臨公公上前,打開碗盅,一股濃郁的藥味頓時飄了出來。

 姜易安拿起一旁的勺子舀了一勺,用手指點了些湯汁放入口中抿了抿,除了安神湯與那兩位墮胎的藥,怎還有股奇怪的味道,她問道:“司徒空給太子妃應該是藥丸罷?這裏頭還放了甚?”

 “稟姜側妃,司徒公子一共給了五顆安神藥丸,說這藥丸可吞服,也可化在湯水中服用。昨日太子妃試服一顆,略覺吞嚥稍有不便。今朝,柔良娣來請安,帶了一碗血燕,說是太子賞賜,來借花獻佛給太子妃。於是太子妃就將這安神丸放了進去。誰知,誰知,太子妃才喝了小半盅便覺腹痛,後來…後來…”春黃吸了吸鼻子,回憶起那血腥的一幕,豆大豆大的淚珠就掉落下來。

 姜易安默默聽完,臉上有幾絲狐疑之色,她命春黃保管好這碗盅便拿出針包替太子妃行鍼。

 內殿重歸靜謐,萬籟俱寂,衆人凝視的焦點,匯聚於姜易安那雙行雲流水般施針的手上。

 起起落落,一柱香後,太子妃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姜易安輕輕吐了一口氣,道:“好了。”

 話音將落,太子妃緩緩睜開眼睛,比起方纔臉上也有了幾分血色。

 春黃拉着她手,小聲喚着“太子妃”,泣不成聲。

 太子妃與姜易安四目相對,姜易安道:“您還需躺臥幾日。”

 她狐疑的目光慢慢轉向春黃,春黃道:“太子妃,這是瀾王側妃,姜側妃。方纔她一直在爲您行鍼。”

 太子妃目光又緩緩轉向姜易安,道:“有勞。”她聲音嘶啞且疲憊。

 姜易安目光柔和了許多,她柔聲道:“不必客氣。”

 她對福臨公公道:“公公,有勞您去回稟陛下,太子妃醒了。”

 福臨公公頓了頓,微微垂首應是。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內殿,姜易安靠近太子妃,低聲道:“太子妃,我是司徒寬的徒兒,亦是司徒空的師姐,你若信我,便回答我幾個問題。”

 太子妃怔怔,一旁的春黃警惕道:“你想問什麼?”

 “時間緊迫,我便直說了。安神丸還有那碗血燕都不可能讓您小產,麝香與紅花您應是連服幾日了罷,否則,就憑血燕盅裏這點麝香與紅花,您得連喝十碗纔會即刻腹痛不止且小產。您若是想將這罪名按在我師弟身上,我斷不能答應,其他的您自行思量。”

 太子妃臉色刷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姜易安,手中緊緊攥着被角。

 她怎麼知道的…

 春黃悄悄從腰間摸了一柄刀握在手上,姜易安掃了她一眼,厲色道:“別動,你若動一下,太子妃即刻斃命。”她指尖的一枚針,抵在了太子妃胸口上。

 太子妃靜默一息,道:“我不想牽連司徒空,可唯有如此,才能驚動陛下…我的孩子…曹柔那賤婦必須死!她在每日的薰香裏放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