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後宮婦人的小心思,顒琰懶得理,他顯得意興闌珊:「這些事兒讓遜嬪去回稟皇后就是了,不必跟朕多說。」
「是」蘭貴人蔫了下來,皇上這樣的旨意,那這事還如何能成。
皇上撚了撚手串上的碧璽珠子,沉吟著道:「朕記得,你宮裡不只這兩個人罷。怎麼就她們兩個隨你出來接駕?」
「這」遜嬪臉色變了變,斟酌著剛要開口,蘭貴人在一側先回話道:「回皇上,延禧宮西偏殿還有位如貴人,今夜未來給遜嬪娘娘請安,聽說是一早睡下了,嬪妾都是按時按規矩給遜嬪娘娘請安的,所以有幸第一時間趕來迎接皇上的聖駕。」
李官女子聽了這話,蘭貴人分明是要將繡玥置於極為不利之地。她咬著嘴唇,先去看遜嬪娘娘,若遜嬪娘娘能解釋一句便好,她實在不敢得罪蘭貴人。若遜嬪娘娘要旁觀,即便為了恩義,她也得在皇上面前給如貴人說一句話呀。
想著想著,一想到要在皇上面前爭辯說上一句話,李官女子的身子就開始如篩糠般抖個不停,嘴唇咬得發紫破了都沒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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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遜嬪道,「如貴人今日不舒服,嬪妾免了她的請安,讓她回偏殿歇著了。沒能迎接皇上的聖駕,是她的不是,嬪妾身為延禧宮主位,願代她接受懲罰,請皇上寬恕如貴人這回罷。」
皇上哼了一聲,一臉不信遜嬪的話:「遜嬪!你也不必對宮裡的人過多包庇!朕雖然少來後宮,什麼人什麼德行,朕心裡一清二楚!如貴人之前給皇后請安遲來,朕就罰過她,現在窩在延禧宮裡,想必更加的肆無忌憚!」
「常永貴!」
不待遜嬪說什麼,皇上已先冷了辭色,他原本就壓抑著滔天怒火:「你去!傳如貴人到這來見駕!有任何延誤,便即刻將人關進慎刑司發落!」
眼瞧著常永貴「嗻」一聲出去了,遜嬪也不敢再多言,李官女子坐在凳子上聽到這話,她不知內裡的前因後果,嚇得臉色煞白,這回不好了,這回是真的要不好了
氣氛冷了下來,凝滯得令人壓抑。整個寢殿裡,也就蘭貴人私下裡心情還不錯。
鈕祜祿繡玥,這回她終於能親眼得見她是如何到大黴的。一來給自己出了這口悶氣!二來明天剛好可以用這個由頭去永和宮請安,瑩嬪娘娘定然願意聽她講一講今晚上延禧宮發生的所見所聞。
這幾天是陰霾天,白天趕時間為了帛堯的藥方給寶燕打下手,繡玥睡得比平常還沉,前幾天接連應付一連番的驚心動魄,她這幾天都在補眠,休養生息。
可這天晚上,她翻來覆去的輾轉難眠,也不知是怎麼了,枕頭是最愛的蕎麥殼,被子是大豆混著棉花混紡的,褥子也很軟,就是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難以入眠。
剛剛好像外面還起了好大一陣喧嘩。延禧宮地處偏僻,向來夜深人靜,繡玥皺著眉翻了個身,許是蘭貴人又在作妖罷。
真吵呀。
她剛想要繼續睡,西偏殿外響起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便是寶燕直接匆匆進門來,「小姐,小姐,快起來!皇上身邊的常永貴公公來了,說是皇上在遜嬪娘娘的寢殿,宣小姐過去呢!」
皇上來了?繡玥翻開被子坐起來,半夢半醒瞪著寶燕,皇上來延禧宮做什麼?還是這個時辰來,事先並沒有人來延禧宮通傳呀?
她伸手攏了攏頭髮,迷迷糊糊間,完全不記得自己在養心殿答應了什麼話,「人都去了遜嬪娘娘那邊嗎?」
「是啊,小姐,皇上來的時候,蘭貴人和李官女子正陪著遜嬪說話,正好都趕上了,一齊接的駕。」
「皇上似乎是不高興了,責備小姐沒去接駕,御前失了禮數。」
繡玥翻了翻眼皮,延禧宮三個妃嬪侍奉著他,還不滿意呀!
向來皇上去後宮哪一宮坐坐,看望正殿的娘娘,那偏殿就該識趣懂得避忌,瞧哪個偏殿的嬪妃,正殿也沒有湊上去的道理。
怎麼她就成了御前失禮了呢?
得了,繡玥想,皇上心,海底針。他是皇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瞧瞧自己身上穿著的寢衣,還有鏡子裡睡眼惺忪的臉,這個樣子,皇上還傳召她做什麼,哪裡還能見人呀。
歎了一口氣,繡玥喚道:「寶燕,快給我更衣梳妝罷。」
「來不及了小姐!」
寶燕一臉的焦急,「常公公說,皇上的旨意是即刻就要見你,耽誤不得,否則立刻抓了小姐進慎刑司嚴辦!」
繡玥斜著頭訝異瞧了她一眼,這麼嚴重?
皇上難不成又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了?否則怎會大晚上的來找她的晦氣。
糟了!她忽然想起來,她說過,要去養心殿給皇上請安的!
繡玥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她將那麼多的珍寶古玩打包回了延禧宮,卻將答應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皇上准保是來算帳來了。
「快讓柔杏給我打盆水擦擦臉,還有木槿把我那件外衣找出來披上,你給我拿鏡子來,我要梳頭,快去快去。」
梳頭也只是梳了個最簡單的高髻,連簪子都沒插,將臉擦乾淨了,裡面的寢衣都沒來得及換,她披上那件淺碧色的外衣便出了西偏殿的門。
但畢竟到遜嬪娘娘正殿寢殿的時候,也過了半柱香的時辰。
繡玥匆匆忙忙走到御前請安道:「皇上吉祥。」
殿中的幾個人瞧著她這身打扮,都露出了異樣的顏色。
蘭貴人最先開心,遜嬪和李官女子都忍不住為她捏了把汗。如貴人可能還不知道,皇上生氣了,怎麼還這樣有失體統哪。
皇上瞧著她的樣子,本就不悅的臉色更冷了幾分:「混帳!你這是什麼樣子來見駕!」
一見她就火大,他是打著來瞧遜嬪的幌子來延禧宮,若非當著這幾個人的面,繡玥放他鴿子的事,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訓她!
繡玥心裡暗暗直叫苦,皇上為了找她的晦氣,事先不通傳,大晚上的突襲延禧宮,把她從入睡的佳境拉扯出來,稍有延誤還要關進慎刑司,她能不是這副德行嗎?
「回皇上,嬪妾聽聞皇上駕臨延禧宮,一心急於見駕,又怕皇上久等,是以簡單拾掇了一下就趕來了。」
顒琰睨著她漠然不語。
繡玥又哀求道:「皇上,嬪妾匆匆忙忙的,為了趕來見駕,差點梳子把手都給劃破了。」說著她就將自己的手一個勁舉到前面去,努力給他看。
蘭貴人好信,她伸長了脖子瞧了一下繡玥比比劃劃的手指,根本就是梳頭的時候不小心刮了一下,連皮都沒擦破,她卻在這叫慘。
皇上大約是被她煩到了,瞧著她的傷口皺眉道:「得了,平身罷。」
「謝皇上。」
繡玥起身,想了想,看著皇上的臉色道:「皇上責備的極是,嬪妾即便急於見皇上,這副樣子也確實不妥,不如嬪妾先回偏殿梳了妝再過來。」
她這就是想托詞先走。
也不怪繡玥,她現在頭有十斤重,大冷的天從被窩裡被提溜出來,整個人昏昏沉沉,簡直是酷刑折磨。
皇上冷笑一聲,「你這副樣子,梳了妝又能好看到哪去?朕看都看過了你這德行,現在補妝有什麼用!」
「坐下!」
繡玥心中暗暗叫苦連天,面上勉強擠出笑道:「嬪妾謝皇上聖恩。」
她說罷,轉身瞧了瞧,蘭貴人在皇上下方,李官女子在遜嬪下方,她現在腦中混沌一片,再胡言亂語什麼,實在不想坐在前頭,便悄悄坐到了李氏右後方。
讓李氏稍稍擋住了一些。
蘭貴人瞧著繡玥坐得那個位置,心裡才舒服了點,算她還識相。
她便不理會繡玥,轉回去向皇上殷勤著道:「皇上,說起梳妝打扮,嬪妾倒是有那麼一點兒心得,皇上瞧嬪妾的臉色嬌嫩,可就是用了花瓣和露水精心調和的胭脂呢,湊近了聞,還有若隱若現的香氣,兩相得宜。還有,皇上看嬪妾手上抹的胭脂……」
殿裡仍然是蘭貴人喋喋不休的催眠音,偶爾遜嬪娘娘也會說幾句,李官女子也壯著膽子試著開了回口。
顒琰在上方坐著也是煎熬,這殿裡的人召來了,仿佛跟沒來沒什麼兩樣,連貼心話都說不上。
「遜嬪。」皇上突然吩咐道:「朕瞧著你宮裡的鈕祜祿氏不太—安分,她若言行無狀,不利於你修養,便挪出延禧宮去罷!你的意思呢?」
「這……」
遜嬪也不知這樣對繡玥是好還是不好,延禧宮偏遠冷僻,挪出去固然好,可她如今只是貴人的位分,不知會挪進哪個宮殿的偏殿,若遇上個不好相與的主位,可要吃苦頭,外加繡玥若是以不安分的罪名挪了出去,也有損她的名聲啊。
遜嬪思忖了一番,拿不定主意,不由向繡玥看了看。
「回皇上,如貴人她一向侍奉嬪妾勤謹,吵不到嬪妾養病,嬪妾倒還挺喜歡如貴人。」
「只是延禧宮的西偏殿陰冷潮濕,從前都是不住人的,從前內務府委屈了如貴人,如今挪宮的事兒,還是問如貴人自己的意思罷。」
聽到這,蘭貴人簡直不能更氣了。
挪出延禧宮這樣的好事,偏偏又是砸在了鈕祜祿繡玥的頭上!遜嬪好不偏心!
遜嬪說完,便去瞧著繡玥。繡玥聽到遜嬪娘娘的話,娘娘這是前路後路都幫著她想周全了。
她當即起身回道:「回皇上,嬪妾也願意跟著遜嬪娘娘住,西偏殿雖然陰冷潮濕,但不及娘娘對嬪妾的情誼厚重。」
在延禧宮裡住,做什麼去哪,可都自由自在多了,遜嬪娘娘好相與,連約束也比別的宮殿少很多,繡玥才不願意搬走。
顒琰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不上道就是不上道。扶不上牆的爛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