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公子已經歇下,還請您明日再來。”
侍衛的聲音刻意壓低,若不是此刻房內屏聲靜氣,都聽不真切。
“今日晚間,我躺下睡不着,突然心裏發慌,害怕顧兄出事,特地看一眼,沒事我就走。”
裴軒的聲音傳入房內,沈七月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裴大人,真的是不方便,公子此刻……正在醫治,任何人不得靠近。”侍衛的聲音多了幾分惶急,似乎裴軒想要硬闖。
墨北冷冷地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又轉頭看向正在不斷流血的兩條蟲子。
它們身上的顏色已經暗淡不少,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在向外冒着血。
它們似乎很害怕那隻公雞,糾纏在一起,耷拉着頭,縮成一團。
“這還得多久?”沈七月聽着外面的聲音有些着急,“不然把他們弄到別處去,反正顧知白已經沒事了。”
“這不死蟲不是那麼容易消滅的,而且,顧公子體內……”
墨北話說了一半,沈七月就聽見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裴大人,百毒山的神醫正在裏面爲公子診治,如若裴大人繼續往裏闖,就休怪我們不客氣,若說得罪了裴大人,等公子痊癒之後,我等願任憑裴大人發落。”
裴軒冷哼一聲,“你們幾個,攔不住我的,哪裏來的庸醫就敢自稱百毒山的人,你們倒也真信?你們確定要動手?那就來吧……”
“唰!”兵器出鞘的聲音。
裴軒看了一眼房門,目光有些複雜,隨後嘆了口氣,轉過身來,“來吧。”
“住手!”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聲嬌喝傳入衆人耳畔。
裴軒一震,轉頭看了過去,“你……怎麼會在這裏?”
沈七月失望地看着他:“裴軒,你想幹什麼?他們的話你不信,那我現在說,裏面確實是百毒山的人,是我請來的,你還要進去看看嗎?”
裴軒抿緊了嘴脣,定定地看着她,沈七月也回看着他,失望中又帶着一絲希冀。
“七月,這些事情……你不懂,江湖騙子太多,你怕是……”
沈七月眼中的希冀瞬間消失,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好像明明應該就是這樣,可又覺得自己的期待有些好笑和自不量力。
“顧知白願意把命交給我去賭,還請裴大人莫管閒事。”她的語氣也變得疏離冷漠。
裴軒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住,指甲嵌入手心,疼痛而不自知,或許這點疼痛還能讓他保持清醒。
他思考了半晚,猶豫了半晚,還是要來,哪怕今日之後,沈七月和顧知白徹底厭棄他,他也一定要來。
如果他不來,那位可能就會派別的人來,她就會有危險,與其換了別人,不如還是自己吧。
“顧公子也是我的朋友,我哪裏能夠袖手旁觀?”
沈七月秀眉緊蹙:“裴軒,我一直以爲我們算是朋友,今日看來,是我可笑了。今晚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進去的,你要想進去,就踩着我過吧。”
她向外跨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靜靜地看着對面的人。
裴軒沉默了半晌,還是艱澀地開了口:“對不住了。”
侍衛們見他靠近沈七月,立馬舉劍衝過來,裴軒向後一撤,迅速掠到一個沒有防備的侍衛身邊,伸手拔出了他的長劍。
“你們不是我的對手,讓開。”
“恕難從命,我們本就是公子的侍衛,爲了保護公子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那侍衛頭子凜然答道,其他侍衛紛紛應和。
“不愧是顧家培養出來的人,果然忠心不二,那麼……”裴軒冷笑一聲,迅速衝向侍衛統領。
哪怕是沈七月不懂什麼武功招術,她也能看得出來,這些侍衛加起來,也不是裴軒的對手。
可他們一步不退,身上掛了彩,也毫不在乎地再次往前衝。被長劍刺破了胸口,也能不躲不避地從容舉劍砍向對面。
即使倒下了,還是毫不猶豫地站起來,捂着胸口踉蹌着也要擋在沈七月面前。
“你好了沒有?”沈七月忍不住回頭催促着墨北,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瞪着裴軒的目光中滿是憤恨的仇視。
裴軒穩住心神不看她,專心對付着眼前的侍衛們。
沈七月淚眼婆娑地看着躺倒在地,再也無力爬起的侍衛們,緩緩起身,“就剩我了,來吧。”
“七月,讓開。”
“絕不!”
裴軒的目光中閃動着掙扎和猶豫,可還是提着劍,一步一步靠近。
“沈姑娘,你……”侍衛統領倒在不遠處的地上,看着視死如歸的沈七月,欲言又止,有些不忍心,可又開不了口讓她讓開。
“放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不能進去。”她衝裴軒揚了揚下巴,“來啊,裴大人。”
突然,她肩上一沉,一隻手落在了肩頭。
“墨北,我沒事,你去照看顧知白。不過我只能頂一會兒,你快點啊。”沈七月沒有回頭,微微側首,對着身後的人說道。
身後有笑聲輕輕響起,“除了我的手下,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在乎我的命呢。”
沈七月全身一僵,緩緩轉過頭去,顧知白的臉在頭頂搖曳的燈籠照耀下,詭異俊美。
“你…你醒了?”
顧知白點點頭,跨出了房門,將她拉到自己身旁,隨後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經走到房前臺階下的裴軒。
“大半夜的,裴兄還來看我,真是令在下感動。”
他的目光掃過院中躺倒一片的侍衛,侍衛們不能動彈,只能用激動的眼神看着他。
“顧兄客氣了,你沒事就好。”裴軒的語氣中又令人不易察覺的輕鬆和如釋重負,“那我就走了,今日已晚,下次再來看望顧兄。”
裴軒將手中的劍隨手扔在地上,深深地看了一眼顧知白身邊的沈七月,轉身大步離去。
“公子,不能……不能讓他走。”侍衛統領艱難地翻了個身,昂起頭對着顧知白道。
顧知白擺擺手,“他若是用了全力,你們現在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況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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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話未說完,便彎腰噴出一大口鮮血,沈七月趕緊扶住她,大喊墨北。
“他沒事,慢慢靜養便好了。”墨北慢慢走過來,幫她將顧知白摻進屋裏。
屋裏有一股難聞的血腥氣,沈七月皺着鼻子走過去,卻在看清地上的景象時,“嘔”的一聲,衝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