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飯點,店裏的客人慢慢多了起來,叫了幾個人去後廚幫六子。
沈七月就在大堂幫忙端茶倒水,剛與一位客人將茶續上,就看見猴子怒氣衝衝地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拎着兩個小籃子。
沈七月招呼來秀兒,將手中的水壺遞給她,自己則朝着滿臉怒氣的猴子走去。
“走,後面說。”沈七月扯了他一把,將他推向後堂。
“怎麼回事?咋又提回來了?”沈七月指了指他手裏的水果。
猴子翻了個白眼,氣哼哼地道:“別提了,人家根本就沒在家,說什麼家中有事?我去了一看,全家上下身體好着呢。”
“那你也別再把水果提回來啊?倒叫人覺得咱們小氣。”沈七月見他氣得不輕,趕緊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猴子指了指桌上的兩籃子水果,嘲諷地一笑:“我的好東家,你瞅瞅這水果,新鮮的大水梨,八文錢一斤我狠狠心都買了,還有這葡萄,六文錢一斤,還有這,聽說是南邊來的什麼香蕉,這可是二十文一斤啊,我的老天爺,我平日裏看都不敢看的,你說別貪銀子,嘿,咱買了,結果呢?哼。”
猴子說着,狠狠地拽下一個香蕉,“我倒要嚐嚐,這要命的玩意是什麼滋味。”
說着,張口就咬,“呸呸呸呸,這什麼玩意,就這還要二十文一斤?!我她娘找他去。”
他一把將手中的香蕉扔在桌上,提起桌子的籃子就要去找攤販。
“哎,你幹什麼?蠢貨!”沈七月趕緊抓住他,從他手中搶過籃子,放回桌上,又拿起那半截香蕉,把皮剝掉遞給他,“吃吧。”
“呃……是這樣的?”猴子將信將疑地接過來,咬了一口,雙眼立刻亮起來,“真好吃,怪不得要二十文一斤呢。”
“行了,吃完就說說咋回事吧。”
猴子抻着脖子將嘴裏的香蕉嚥下去,又喝了口水順下去,纔再次開口。
“呵,香蕉算個啥,人家根本看不上,你知道人家桌上擺的是什麼嗎?我可見過啊,東家,您知道嗎?我跟壯壯幾去年在縣令家做工,新皇封后,特意從嶺南運進京的水果啊。”
沈七月也大吃一驚,嶺南運進京?難不成是荔枝?可不管是什麼,都是精貴的東西。
趙師家裏如何能吃上這麼貴的東西?
這一刻,沈七月心裏也動搖了,她難道真的看錯他了嗎?
“東家,東家,趙師來了!”秀兒從前廳衝了進來,一臉神祕兮兮,“趙師臉上掛彩了,已經去後廚了。”
“怎麼回事?”沈七月立刻起身,就往後廚走去。
後廚裏,趙師已經洗乾淨了手,從六子手中接過了勺子,炒起菜來。
六子站在一旁抹着眼淚,不知道低聲在說着什麼,趙師的眉頭皺得緊緊的。
而不遠處洗菜洗碗的夥計們,則聚在一起,眼神不斷往那對師徒身上瞟。
“幹什麼呢?前廳忙成什麼樣了,還不趕緊出去幫忙?”
沈七月第一次如此嚴厲,夥計們面面相覷,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跟在秀兒和猴子身後走了出去。
“六子,我看大堂有些桌上的醋快沒了,你去找曹掌櫃支錢,去打幾斤來。”
六子不敢擡頭,低着頭輕聲應了,趕緊跑了出去。
趙師擡頭看了一眼沈七月,“東家想問什麼?”
沈七月有滿肚子的話要問,可看到他眼角的淤青和臉頰上的擦傷後,只是問道:“疼不疼,櫃檯有藥酒,一會叫壯給你拿來。”
趙師似乎有些尷尬,再次擡眸看了她一眼:“東家想問的只有這個?”
沈七月點點頭,緩緩走到他對面,伸手將竈臺上的調料擺好。
“最近店裏關於你的閒言碎語,儘管我制止他們不許說,但這世上,怎麼會有不透風的牆?你應該也有所耳聞?”
趙師將鍋中炒好的菜盛到盤子裏,“那東家爲何不問我?”
帶着沈七月自制隔離面罩的趙師,聲音有些甕甕的。
“等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了,而且我認爲沒有必要,我不是早都說過,我的祕方你又不知道。”沈七月眨眨眼。
趙師眼睛彎了一下,“我聽六子說了,你在酒樓內禁止大家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嗯,那我問你啊,你的眼睛是誰打的?陶掌櫃嗎?”
趙師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沈七月的火氣立刻竄起:“他孃的,挖我的人我已經不跟他計較了,挖不成還惱羞成怒打人,真是太不拿我當回事了,不,不是不拿我當回事,是他陶如海但凡把我當個人看,都幹不出這事!”
趙師輕笑起來:“也怪家裏人不懂事,三番幾次收了他的銀子,我又退回去了還幾次,可這次,他送的是高檔補品和食物,家裏老孃身體不好,補藥就給用了,我前晚發了工錢就着急給人家還錢。”
“原來你那天不參加團建,就是因爲要給陶掌櫃還錢啊?那他爲什麼還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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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那是千年老參,那點銀子怎麼能夠,我昨天到處借錢都沒有借到,無奈之下,只好今早再去仙月樓,希望他能寬限幾天,可是……”
沈七月的拳頭已經握緊了,“所以他們就打你?哼,敢打我的人,這樑子算是結下了。對了,那參你們已經用完了嗎?”
趙師苦笑着搖頭:“沒有,只是用了一根參須而已。”
“那爲何要賠那麼多錢?”
“因爲……陶掌櫃說那不是他送來的那根,他送來的是千年林下參,價值千兩,而那一根只是年頭不遠的普通人蔘而已。說如果還不上錢,就拿店裏的三道招牌菜譜來換。”
沈七月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什麼意思,這……陶如海玩的是仙人跳啊!
媽的,欺人太甚了,自己本覺得他得不到什麼東西纔不去搭理他,沒想到他竟然如此下作!
“那你打算怎麼辦?”沈七月擡頭看向趙師,他會用三道菜譜來換嗎?
趙師定定地看着她:“我打算今日做完辭工,陶如海要拿就拿我賤命一條,休想傷害七月酒樓!”
沈七月驀地笑開,不愧是她信任的人,她沒有信錯他。
“不用辭工,陶如海不就想要三道菜譜嗎?我給他。”
“東家!”趙師大急,這是祕方啊,他何德何能讓東家這麼付出?
沈七月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脣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