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這點心意請您務必收下,願它能給您帶來一絲愉悅!”她笑着,眼神溫柔,轉身離別。
售貨員凝視着手中的大白菜,驚歎於它的鮮嫩欲滴,這不同於市面上常見的青菜,僅僅一眼,就讓人感到舌底生津,彷彿已能預見到它帶來的美妙口感。
“那位小姑娘,多半是鳳姐的親人吧,真是周到又會做事,怪不得她們關係那麼好。”旁人的羨慕與不甘,在空氣中飄散,目光緊緊跟隨那顆菜,暗自懊悔剛才爲何不主動一些,或許這份幸運就會屬於自己。
售貨員點頭贊同,語氣裏滿是讚許:“確實如此,如果我也有這樣一位貼心的妹妹,我也會逢人便誇!”
她小心翼翼地將那顆特別的青菜存放起來,心想着晚上回家,定要好好品嚐。
走出供銷社的門檻,許清禾並沒有選擇立即返家。
既然已到此處,而鳳姐的住處又近在咫尺,親自上門探望既合情合理,也是人情之常。
憑藉着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她穿梭過幾條熙熙攘攘的小巷,最終停在了成豐巷105號門前。
門扉從內緊鎖,輕微的動靜透露着屋內的生氣。
許清禾將自行車穩妥停放,輕輕敲擊着木質的門扉。
最初,除了沉寂,她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正當她準備再次敲門時,門內傳來了一聲虛弱的詢問,儘管聲音細小如絲,許清禾還是立刻辨認出了那是鳳姐的聲音。
她放大了聲量,飽含關切地回答:“鳳姐,是我,小許!聽說您身體抱恙,特意過來看看您。”
鳳姐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探訪感到意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答應:“你稍等一下,我這就來開門。”
不久,門縫微張,鳳姐的身影映入許清禾的眼簾。
即便是盛夏時節,鳳姐卻異常地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厚重的衣物在炎熱中顯得格格不入。
初見之下,許清禾還以爲是因爲發熱畏寒,但在踏入門檻,隨口攀談的瞬間,一句提醒還未完全出口,卻見鳳姐突然身形不穩,向前趔趄。
許清禾眼尖手快,一把攬住鳳姐的腰身,雖避免了一場跌倒,卻無意間拉扯掉了鳳姐頭上那遮掩祕密的頭巾,隨之顯露的,是臉上那些觸目驚心的淤青與傷痕,它們蔓延至頸部。
許清禾的眼中閃過震驚與疼惜,這哪裏是病態,分明是遭受了難以想象的虐待!
“鳳姐,您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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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雖然交往不深,但眼前的景象足以觸動許清禾心底的正義與同情。
一個平日裏堅強獨立的女性竟遭此不幸,背後的施暴者究竟是何等殘忍?
“沒事的,小許,我沒事……”鳳姐咬緊牙關,勉強穩住身子,儘管步伐仍舊蹣跚,卻強裝鎮定。
“鳳姐,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許清禾向來不願過多幹涉他人私事,可面對同爲女性的苦難,那份共情讓她無法視而不見,心中燃起了想要伸出援手的衝動。
鳳姐本欲沉默,然而許清禾那雙眸中流露出的不僅僅是好奇,更是難以掩飾的真誠與深切的關懷,悄然穿透了她堅固的心防,淚水在不經意間溼潤了眼角,無聲地訴說着內心的委屈與無助。
在這個看似偶然的相遇中,一位年輕姑娘的關切竟能如此觸動人心,相比之下,那些自詡爲“家人”的冷漠與疏離,顯得尤爲諷刺,甚至令人寒心。
鳳姐尋了一處草堆,緩緩坐下。
她解開纏繞在頸間的頭巾,隨着頭巾的滑落,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暴露於陽光下,那是她婚姻不幸的無聲控訴。
“我男人,”鳳姐的聲音低沉而沉重,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在外面有了人,當我發現了他的背叛,換來的卻是他毫不留情的狠手。”
許清禾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她的直覺被證實,鳳姐所承受的,正是那個時代下許多女性默默忍受的家庭暴力的縮影。
不等許清禾開口詢問或是安慰,鳳姐深吸一口氣,繼續道:“家中上下,就連我那親生的骨肉也對此事心知肚明,卻唯獨我一人,被矇蔽在所謂的‘幸福’假象中……直到我發現真相的那一刻,我的女兒,我的親生骨肉,竟然勸說我放下怨恨,告訴我,她的父親只是爲了想要一個兒子,而我沒有生兒子的能力,這便是我的錯。”
說到這裏,鳳姐的聲音已經哽咽,淚水如斷線珍珠般落。
許清禾聞言,震撼之餘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親生女兒的言行,竟是比陌生人更加鋒利,深深刺入母親的心臟。
鳳姐的痛苦,那是一種怎樣撕心裂肺的感受,許清禾無法完全體會,卻足以令她心痛不已。
“如今,那個女人懷了孩子,一切再也瞞不住了,他們不再費心掩飾,全家都去照看那個女人,只留下我一人,在這個沒有溫暖的家之外,孤獨而又絕望。”鳳姐的話語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奈,她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許清禾沉默着,內心翻騰。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中帶着堅定:“鳳姐,對於未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想到鳳姐連最親近的人都無法依靠,許清禾心裏明白,鳳姐接下來的日子定是孤苦無依,難以想象的艱難。
“我不知道……”鳳姐的聲音幾不可聞,她的孃家無力相助,她只能依靠供銷社那份微薄的收入勉強維持生活,補貼家用。
“可是,如果那個女人誕下的是男孩,我知道,他們一定會逼迫我離開,讓位給那個孩子。”
鳳姐的眼神中最後一絲光芒也漸漸黯淡下去。
許清禾身爲一名穿越者,雖然深知這個時代女性意識尚未全面覺醒,但鳳姐的經歷讓她內心五味雜陳,難以平靜。
怎能容忍這樣的悲劇發生在眼前,而不伸出援手?
“鳳姐,外人不便多言,但我的心裏實在過意不去。你有能力自食其力,離開了這裏,你的生活也許會更加舒心自在,何必要將自己的命運交給那些不懂珍惜你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