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人證

發佈時間: 2025-02-22 14: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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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了方便,不引人注目,海雲舒她們是女扮男裝過去的。

 少陽打量着她,直搖頭:“不行,你這扮相太清秀了,來,給你增加點滄桑的男人味。”

 說着,她把一縷假鬍子給海雲舒貼上。

 海雲舒覺得彆扭:“有必要嗎?”

 “你懂什麼?要不拌上男兒身,就你這模樣,還不立刻被人當作花娘拉走了。”

 “等等,花……花娘?你準備帶我去哪啊?”

 “逛花樓啊。”

 “……”

 “是去辦正事的,怕什麼?”

 “那地方能有正經事?”

 “怎麼沒有?去了你就知道了。”

 海雲舒心有慼慼:“那我要不要再往臉上抹點黑煤灰?”

 “別動。”少陽打開她的手,調整了一番,勉強滿意:“這下好多了,走吧。”

 長這麼大,海雲舒還是頭一次逛花樓。

 姑娘們花枝招展地撲過來時,她被脂粉味嗆得直咳嗽。

 少陽:“沒來過啊?”

 海雲舒搖頭。

 “你就是太正經了,男人都喜歡這種。”少陽像是很老道的樣子:“之前爲了取悅宋明衝,我跟這裏的行首學過些伎倆,不過他是塊木頭,這都沒用。”

 海雲舒汗顏:“爲了他,你也挺拼的啊。”

 “現在覺得不值當,男人,不都那麼回事嗎?”

 “那咱們現在幹什麼?”

 “不是缺人證嗎?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也許能幫上忙。”

 “誰?”

 這裏的姑娘,從進入燕子樓的第一天起,等待她們的就是暗無天日的沉淪和奢靡,如果沒有皇恩大赦,一輩子都不可能從良贖身。

 如果長相一般的,被罰沒去做端茶倒水的使喚丫頭,這就是頂好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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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家道中落,又有傾城之貌的,被調教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每日迎來送往,陪酒賠笑,連自戕都要連累族人,這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美貌卻落魄,下場總是最慘。

 少陽帶海雲舒見了一位叫凌卿的姑娘。

 據說她曾是燕子樓的行首頭牌。

 蘇卿的打扮倒是特別的很。

 白鍛的衣裙,白珠的朱釵頭飾,頭上還蓋着的一頂雪紗織就的蓋頭,好像並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臉。

 雖然不知道面容,但海雲舒也感覺她整個人像紙一樣單薄、脆弱,了無生氣,彷彿隨便來陣風都能吹跑。

 少陽說:“凌姑娘,你不是想找魯家討一個公道?現在海娘子來了,有什麼冤屈,你只管說出來。”

 凌卿聲音很輕,有江南水鄉的溫婉。雖然輕柔,但有戒心:“這些年,嘴上說能幫我的人太多,可終究是真心錯付。一張張狀紙遞到衙門,全都石沉大海,我早就不報希望了。”

 少陽告訴她:“凌姑娘,海娘子是皇上親自作保的證人,她的話能直達天聽,如今還有誰傳話,比這更管用嗎?”

 “真的?”

 海雲舒雖不知她的故事,可也誠懇道:“凌姑娘有什麼冤情不妨直說,我雖是婦人,不懂官場黑暗,可只要能幫上忙,我也一定盡力。”

 凌卿思量再三:“好吧,我的事,多說一遍少說一遍早已經不打緊了。既然長公主說,海娘子有辦法替我伸冤,那就再囉嗦一回吧……”

 這才說出了她的故事。

 “我父親原是皖州一糧道小官,雖不食高官厚祿,但也算書香世家……

 “而我,原本是要參加選妃的……”

 先帝在時,膝下子嗣凋零,只有康貴妃育有一子,其餘的不是公主,就是皇子早夭。所以才多次選妃,充實後宮,想着爲皇家開枝散葉。

 蘇卿作爲揚州有名的才女,被刺史把畫像遞了上去,通過禮部層層選拔,很快就被舉薦到御前。

 蘇卿本無意入宮爲妃,可爲了家族,也不得不從。

 蘇卿說:“當時,禮部負責那次選妃的官員,就是魯國公。”

 這個海雲舒倒是有所耳聞,魯國公曾擔任過禮部尚書,也曾是先帝極爲信賴之人。

 想必是中間出了岔子,這個蘇姑娘不但沒有入宮爲妃,反而流落於風塵之中。

 她道:“原本他們只是問家世,看樣貌,到了最後,還要看生辰八字……

 “讓我們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在一張燙金紙上,有專門的欽天監來卜算,與先帝命格相沖的,不得入宮。”

 少陽插了一句:“所以你就因爲生辰八字落選了?”

 蘇卿點頭:“那天,魯國公見我,說我與先帝八字不合爲由,宮裏是留下不來了。他會叫人安排我出宮,發還原籍。

 “可送行的車馬剛出城,就遭到了匪徒打劫,一行人被殺了個乾乾淨淨,而我也被那賊首擄走,受盡凌辱和折磨……”

 這故事,越聽越耳熟。

 海雲舒胳膊上密密麻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試探地問道:“蘇姑娘,你的生辰,可是壬戌年壬戌月壬戌日壬戌時?”

 蘇卿驚訝:“你怎麼知道?”

 因爲海雲舒也一樣。

 這魯家人恐怕得知蘇姑娘是陰年陰時出生之人後,就起了歪主意。

 “後來呢?”

 “後來,我已經沒臉回家了,是父親交了贖金,專程把我從京城接回揚州。但這種事,傳得很快,再沒人上門來提親了。

 蘇卿繼續道:“我本以爲會這麼在孃家熬一輩子,可好景不長,父親在官場遭人陷害,抄家流放,我也淪落爲官妓,餘生再無指望了。

 “我本想着,自己已經是爛命一條,再怎麼過,還能比這更慘嗎。好死還不如賴活着。

 “於是勤加練習,吟詩弄月,鳳歌鸞舞,每日迎來送往,很快就成爲了花魁。

 “那些來消遣的官員,還經常誇讚我,一雙眼睛是含水秋波。”

 海雲舒瞧着面前這個始終蓋着雪紗蓋頭的女子,既然她有一雙秋水剪瞳,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海雲舒試探地問:“所以,你的眼睛……”

 蘇卿將雪白的蓋頭扯下。

 雖然海雲舒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還是被嚇到了。

 蘇卿的雙眼已經被生生剜掉。

 “又是魯家人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