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我站在倫敦街頭最負盛名的一家奢侈品店裏,六名訓練有素的櫃員,正在爲我單獨服務。
我看着一塵不染的櫥窗裏,陳列的各大奢侈品牌限量款包包,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看到它們,就想要佔有的衝動。
它們彷彿正嘲諷着我:你一個冒牌千金,有什麼資格擁有我們?
傅言深是故意帶我來這裏,諷刺挖苦我的。
他以前很反感陪我這大小姐逛街,但他是保鏢,不得不跟着我。
我給他配西裝、配名錶,他也總是冷着臉拒絕。
他寬肩窄腰大長腿,天生的衣服架子,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誤以爲他是名模,那時,我總想打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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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他穿起那些做工精緻的西裝,肯定比奢侈品牌海報上的男模還有型,還要養眼。
他也配得上它們。
“我讓她們全部打包了。”
我正失神,男人的手指捏了捏我的後頸,俯身在我耳畔,溫聲地說。
我轉臉,對上他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眸。
他是在向我炫耀,同時嘲諷我的落魄嗎?
現在,我連這裏最基礎款的一款包包都買不起。
“我現在,不需要這些。”我冷淡地說完,邁開步子,朝着門口就走去。
傅言深很快追上我,他牽住我的手,沒說話。
看着商場裏,滿目的奢侈品,再看看我自己身上穿着的去年款的衣着,我只想趕緊逃。
傅言深卻拉住我,“那邊有娃娃機。”
男人的嗓音似乎透着喜悅。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商場牆根處,放着一排粉色的娃娃機。
傅言深牽着我,走了過去。
他鬆開我,走到一臺機器邊,用手機掃碼,兌換遊戲幣。
他想幹嘛?
遙遠的記憶涌現,我失神地看着他。
“小傅,小傅!你幫我抓個娃娃好不好?我特別想要一個多啦A夢!”
曾經的某一天,也是這家商場,我拉着傅言深大包小包買了一堆奢侈品包包,無意中看到角落的娃娃機,裏面有我最愛的,擁有任意門的小叮噹玩偶。
我少女心氾濫,很想抓一個,住傅言深,對他撒着嬌。
男人身形挺,薄脣緊抿,渾身透着一種淡漠疏離的氣質。
他冷冷地掃了眼娃娃機,眉心輕蹙,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看着這樣高冷的他,我更想看看,他抓娃娃是什麼樣子的。
“小傅,幫我抓一個嘛,你是不是不會啊?”我死纏着他,又是撒嬌,又是激將。
他垂首,微眯着眼眸,“大小姐,你無不無聊?”
他嫌棄地說完,硬生生地掙開我,丟下我,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落下滿心失落的我。
此刻,附近的騷動將我從回憶裏抽離。
只見路過的顧客,紛紛朝我這邊投來豔羨的目光,女孩們兩眼放光地看着我身旁的方向,犯着花癡。
我定睛。
從頭到腳精緻貴氣的男人,正站在一臺粉色的娃娃機前,他略弓着背,一隻手握着粉色操縱桿,手腕上的機械名錶散發着冰冷的金屬光澤。
強烈的反差。
他神情專注認真,目光注視着娃娃機裏面的抓鉤,右手淡定地往下摁。
失敗。
他立刻又投了兩個幣,繼續。
他是在幫我抓娃娃?
無不無聊?
我早就不喜歡這些娃娃了。
更不稀罕他爲我抓娃娃,真不明白他在搞什麼。
不知失敗了多少次,他還沒放棄,投進去的錢夠買上百個娃娃了。
對於他這種資本家來說,簡直是血虧而又愚不可及的事。
我等得不耐煩,不願意再等,進了電梯。
電梯門剛要合上,被一隻藍白色的多啦A夢擋住,透明的玻璃門緩緩打開,身形高大的男人踏了進來。
他將娃娃送到我面前,毛茸茸的布料擦着我的鼻尖,男人勾起脣角,一雙深邃的眸子鎖着我,彷彿充滿了期待。
“我抓到了。”他語調略顯生硬地說。
話落,他將娃娃塞進我的懷裏。
我並沒伸手接住,任由它摔落在地上。
“我現在不喜歡這些。”我冷淡道。
男人的臉色驟然沉下,黑眸彷彿閃過一絲受傷,轉瞬,他背過了身。
他垂在褲縫邊的雙拳,緊緊攥起,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像是在隱忍剋制着情緒。
我諷刺地扯了扯脣角,不明白他幹嘛要煞費苦心地討好我這個替身,大白天的,他不瞎吧?應該能分得清誰是誰。
難道,那個時錦也喜歡讓他抓娃娃?
不過,管他呢。
經歷了這麼多,我實在沒心思再去求證什麼。
什麼情不情愛不愛的,於我而言,纔是最遙不可及的奢侈品,以前是,現在、以後更是。
我們一路沉默,回到別墅。
我很怕一進門,傅言深會對我不再客氣,直接掐死我。
不過,他並沒有。
我剛回到臥室,從提包裏翻出一包新的衛生棉,沒來得及收拾散落的衣物,急匆匆地進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傅言深正站在牀邊,他低着頭,正認真地看着手上捏着的一隻白色藥瓶。
看到藥瓶,和牀上散落的衣物,我心臟一緊。
他不會知道了我是故意吃藥的吧?
注意到我,他轉頭看着我,喉結滾了滾,“你……生病了?”
他沙啞的聲音,隱約透着一絲關心,朝着我走來。
“我內分泌紊亂,這藥是調節的……”我心虛地扯着謊,眼神躲閃,沒看他的眉心,在他要到我跟前時,我繞開他。
“我回個信息。”我到牀邊,拿起手機,逃也似地跑去陽臺。
生怕他質問出我吃藥躲避被他啪的事。
天黑後,我按時下樓吃飯,傅言深卻不知哪去了。
我隨便啃了塊面包,喝了點溫水,填飽肚子後,上樓繼續看書。
傅言深一夜未歸。
直到我們約定的第四天,他的助理林肖,神色匆匆地找上門。
傅言深從盛世辭職後,林肖也跟着他走了,他一直是傅言深的心腹。
“傅太……盛小姐,傅總他……現在情況很不好!”林肖看着我,神情凝重,語氣低沉,胸口大幅起伏。
剛剛應該是跑着上樓的,他也差點脫口喊我“傅太太”。
林肖一向沉穩幹練,我第一次見到他慌亂的樣子。
我心臟一緊,“他怎麼了?”
幾乎脫口而出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