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讓女孩兒去隔壁吃飯,讓王宗遠坐。
“兄弟,這是我爹孃,我媳婦。剛才那件事,還請你細說。”
老夫妻和那三十來歲的婦女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都看着王宗遠。
王宗遠:“大爺大娘,嫂子,大哥,孫建軍爲了娶媳婦,逼他妹妹嫁給一個老男人。他妹妹寧死不從,結果被他打得進了醫院。”
“後來,他妹妹被人救了。孫建軍就找到那戶人家去鬧。”
“然後被他們村長給綁回去,鎖在村委會。”
他停頓了一下,觀察他們的表情。
男人很急迫:“說啊,然後呢?”
女人緊握雙拳,在急促地喘氣。那兩隻眼睛,死死盯着王宗遠。
那對兒老夫妻,腦袋往前探着,弓着背,有些渾濁的眼睛,鎖定王宗遠。
就連那個男孩兒,也坐在門檻上偷聽。
“當天夜裏,有一個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兩隻眼睛,把孫建軍的腿給打斷了。”
“孫建軍昏迷了大半夜,第二天才被人送到鎮上的醫院去。”
“結果,醫生說送去的晚了,他的骨頭已經接不上了,下輩子只能做瘸子。”
一片安靜。
女人突然捂住臉,嗚嗚嗚地哭起來。
“報應,老天爺看到了。這就是報應。那個黑衣人,咋就不把他兩條腿都打斷!”
她哭得歇斯底里,順着凳子滑下去。
男孩過去,摟住女人:“媽,別哭。”
老夫妻也安慰女人:“她娘,別哭。我們熬出來了。那人不得好死。”
男人喘氣急促,過了半天才平復下來。
“兄弟,謝謝你。要不然我們還不知道這事兒。我們一家人,都恨死孫建軍,恨不得他死。”
王宗遠並不和他廢話,反而把那個大包拉過來:“嫂子,這是我一點心意。您給孩子和老人吃。您看看,這孩子瘦的皮包骨。”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王宗遠掏出來一個手絹放在桌上:“你們不是要回老家嘛?這裏是500塊,收好。”
他起身要走。
男人立刻跟上去:“兄弟,你這是幹啥?你給我們送消息過來,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
王宗遠把男人拉到一邊:“大哥,我也不瞞你。其實我有事求你。”
男人愣愣的看着王宗遠。
“求我?”
男人面色肅穆:“大哥,你的困境我都明白。咱們老百姓有句話,大路不平旁人鏟。孫建軍作惡多端,爲害鄉里,我就是看孫建軍不順眼,要送他去蹲大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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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只要你去祕密找公安,讓他們保密審案,孫建軍就會被判流氓罪,至少進去三十年。”
男人眼睛一亮。
“你們這樣躲着縮着的,對得起那個小姑娘嘛?”
男人的眼睛一暗。
“大哥,那五百塊錢,足夠你們回老家。”
“回老家後,你們可以開始新生活。”
他用力握了握男人的手,快步走了。
等男人回過神來追出去,人影子都看不見了。
他黯然坐在門檻上,看着暗色的天空。
這兩天孫夢桃也沒什麼事,王嫂也不讓她下地幹活,讓她看家。
王宗遠也沒回家,王宗霞去鎮上上學。
孫夢桃就拿了王宗霞的語文課本看。
她也不在王嫂家裏看書,反而搬了小板凳,小學生一樣,坐在歐允棠身邊看書。
李苗苗縫紉機踩得嘎嘎響,她忙着給孫夢桃做衣服。
歐允棠低頭做筆記,在一個嶄新的本子上寫寫畫畫,兩個人看都看不懂。
三人各忙各的,反而讓歐允棠有了一種錯覺。
感覺她好像回到了研究生宿舍,幾個舍友一起,打遊戲的打遊戲,看網文的看網文……
歲月靜好。
就連兩隻母雞,都安靜了。
孫夢桃很好學,也很聰明,看過的東西,大聲朗讀幾遍,就會背了。
唐詩宋詞,也能背得出來。
抒情詩散文詩,朗朗上口。
“小歐姐,你說,他們怎麼就寫得這麼好。咱們咋就寫不出來呢?”
歐允棠笑:“他們也不會種地啊,他們也不會摘棉花、不懂什麼時候給棉花澆水,澆多少水。”
“所以,這就叫術業有專攻,學道有先後。”
李苗苗和孫夢桃都眨着眼看她,一起搖頭。
歐允棠只好解釋:“就是說,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文化人,就去寫文章;莊稼人,就去種田。大家都一樣,誰都不比誰更高貴。”
李苗苗恍然大悟:“哦,小歐姐說得對。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種田也沒低人一等嘛。”
“那些新華書店的營業員,看不起我。不賣給我新華字典。”
“當時我不敢和她們吵。”
“現在,我倒要問問她們,你們懂種地嘛?你們吃的喝的,都是我們農民種出來的。沒有我們,你們就會餓死,就會被凍死。”
孫夢桃瞪大眼睛:“說得對。那些營業員和我們莊稼人一樣,都是爲人民服務。我們都一樣,都是偉大的老百姓。”
歐允棠鼓掌:“好,說得好。”
“苗苗,夢桃,你們看了書,比從前聰明多了。偉人說得好:知識就是力量。”
“古人說過,書中自有顏如玉。以後,你們要多看書,去書裏面找知識,不高興的時候,看看書,寫寫字。那些不高興的事情,也就過去了。我們也就能往前走。”
孫夢桃點頭:“嗯,小歐姐說得對。這幾天我看了好幾本教科書,語文、數學、歷史、地理。哦,還有自然。”
“我發現,我真的把那些不高興事情都忘了吶。”
“不多,小歐姐,顏如玉是誰?”
李苗苗搶着說:“這個我知道,我們初中老師說過,顏如玉是個女子……”
孫夢桃大叫:“苗苗姐,你騙人,你不懂裝懂。女子怎麼會在書裏頭?除非她是個紙片人。”
歐允棠幾乎要大笑。
哎嘛,這可真是個開心果吶。
一陣拍門聲打斷了歐允棠的笑聲,李苗苗接着踩縫紉機,孫夢桃卷着課本去開門。
“媽?”
歐允棠和李苗苗當即站起來。
何紅英來了。
這人可不好對付。
就孫夢桃那個直爽的性子,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有時候歐允棠就奇怪,何紅英那麼會宅斗的一個女人,怎麼會生出來孫夢桃這麼一個單純的女兒來?
何紅英溺愛兒子,從女兒身上吸血。偏偏還把這種殘忍的吸血行爲說成爲替女兒着想。如果女兒不聽,那麼就哭。
用眼淚逼迫女兒同意。
她和孫建軍,一個負責打,一個負責哭,活活把孫夢桃給逼得逃出家門。
這也是孫夢桃心性堅定。如果是那種軟弱一點兒的女孩兒,一定會變成孫家的血包,一輩子被這兩個人吸血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