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枝再說什麼裴瑾言已經聽不見了。
她滿腦子都是陳洪江殺害母親的畫面。
她無法想象,母親那樣溫婉如玉的女子,會被陳洪江給下藥毒害。
僅僅只是因爲他想,就可以草菅人命嗎?
裴瑾言不相信自己追查了那麼多,會得來這樣一個結果。
陳洪江說這話時,嘴角浮現出來的那一抹笑容,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裴瑾言的心臟位置。
各種疼痛紛杳而至,令她難以呼吸。
腦袋裏像是被誰灌進來一鍋熱水,緊接着人又掉進萬丈冰窟窿。
她再也控制不住,拔腿就朝陳洪江離開的方向追去。
可惜的是,那扇門已經被警察關上。
這一動作驚訝了大廳裏的人。
還是左御之先反應過來,直接抱住了裴瑾言。
她淚眼婆娑的望着那扇門,卻始終未曾讓眼淚落下來。
她疲憊的靠在左御之的肩膀上,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胳膊,有氣無力的說:“帶我回家。”
左御之沒有猶豫,擡步就走:“好。”
另外一名警察說道:“不看新證據了?”
左御之臉上泛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他冷聲說道:“我妻子身體不舒服,晚點我再過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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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似若無意的朝柳金枝身上劃過。
柳金枝被他那道眼神看的膽戰心驚,不由自主的縮了一下脖子。
裴瑾言的狀況是大家看在眼裏的,既然如此,也就不再強留。
左御之將裴瑾言放在車裏,裴瑾言無力的靠在車座上。
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疲憊過,精氣神像是被什麼抽乾抽盡。
她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擡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左御之,說:“謝謝。”
“傻瓜。”左御之眸底泛起一抹心疼,擡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責備的語氣裏盛滿了溫柔,“老公不就是拿來用的嗎?”
也不知道哪句話觸動了她情緒。
裴瑾言那隱忍多時的眼淚唰的一下,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全部往下砸落。
左御之怎麼擦都擦不淨。
他擡手攬過裴瑾言的腦袋,讓她趴在自己的身上,說:“哭吧,哭一場就好了。”
其實從裴瑾言被柳金枝關進小黑屋裏哭過一回之後,再也沒有哭過。
她明白,哭是沒用的。
所以,從那以後她就學會獨自舔傷口。
這一次,是聽到陳洪江親口承認毒傷了母親,她才忍不住的。
她不想哭。
但就是抑制不住。
這眼淚彷彿積攢了千年之久,全部一下子傾瀉下來。
像是孟姜女要哭倒長城一般。
這樣的裴瑾言讓人心疼。
左御之看的心生不忍,恨不得自己要去替代他哭。
如果不是因爲監獄裏有人守着,他都忍不住闖到監獄裏去,將陳洪江拆卸一番,然後提頭來見。
裴瑾言的行爲惹得路人面面相覷,大家紛紛用一種有色目光看左御之。
臉上毫無意外的寫滿“渣男”的問號。
左御之彷彿沒看到那些目光,直到裴瑾言完全發泄完畢,他才鬆開。
低頭一看,面前的衣服,竟然被裴瑾言的眼淚打溼了。
如果不瞭解事實經過,很難不讓人有其它猜想。
裴瑾言眼睛哭的紅腫了,喉嚨也變得沙啞起來。
見對她行爲如此包容的左御之,她歉意的說:“不好意思,我——”
沒等她說完,嘴就被左御之的手堵住。
他說:“不着急,我都算着利息,以後向你討要。”
本來裴瑾言很傷感,但心中的陰霾卻被他這句話給沖淡了幾分。
左御之說:“我先送你回家。”
裴瑾言說:“我想去看看警察那邊蒐集的新證據。”
左御之說:“剛纔發生的那一系列事情,不都是新證據?”
裴瑾言一想也是,索性放棄再過去的想法。
其實對現在的裴瑾言來說,再有什麼天大的新證據,也都比不過陳洪江帶給她的震撼。
這個兇手,殺了人不說,還在裴家隱藏了十幾年。
每天從她眼皮子底下經過,她竟然從未察覺過。
有道是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來陳洪江對這一生存指南掌握的爐火純青。
否則,他又如何逃過這麼多年的?
然而,轉念一想,裴瑾言又覺得哪裏不對。
陳洪江如此痛快的承認了是自己乾的,並且還把證據全部準備好放在自己每天睡覺的牀下面。
這是算好了這件事有朝一日會東窗事發?
然後又算定自己逃不過此劫,所以才決定坦白從寬的?
不僅裴瑾言在想這件事的蹊蹺,左御之也在思考這件事。
依照正常的邏輯,陳洪江既然已經躲在了最安全的地方,那就應該銷燬證據。
爲何會將證據保留,並且用他保留的證據,成爲攻擊自己的武器?
怎麼想,怎麼覺得這裏邏輯不通。
裴瑾言終於不確定的扭頭看向左御之,開口說:“你有沒有發現——”
“你覺得陳洪江有問題對嗎?”
裴瑾言沒想到左御之跟她想一塊兒去了。
她擡頭看着左御之,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一絲篤定。
也不知道爲什麼,裴瑾言就是相信他。
應該說是無條件的相信他。
這種相信連裴瑾言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是一個務實的人,什麼東西到了她這裏,她都要親自驗證過之後才接受那個結果。
但是現在,她就想相信左御之。
她覺得左御之值得她這樣百分百相信。
她想,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安全感?
是了。
就是安全感。
她突然發現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裏,即便她那麼的相信陸以琛。
也沒有像相信左御之這般相信陸以琛。
裴瑾言被這個認知驚住了。
她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
左御之不僅已經走進她的生活裏,還走進了她的生命裏。
她定定的看着左御之,在心中不斷的問自己,是他嗎?
真的是他嗎?
她的心告訴她,就是他無疑了。
明白了自己內心所想,裴瑾言似乎鬆了一口氣。
她恢復到先前的精氣神,對左御之說:“我們去裴家。”
左御之看了她一眼,雖沒有講話,但眼神兒似乎在說,她這個狀態可還行?
裴瑾言說:“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我剛纔……..只是有些接受不了。”
左御之說:“你對書生有歧視。”
裴瑾言:“………”
她哪裏歧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