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喬喬……”
男人沙啞低沉的呢喃,從我頭頂上方響起。
我被他緊緊地摁在胸口,臉埋在他的肩頭。
他全身的肌肉硬邦邦,還緊繃着,身上的菸酒味很重,夾雜着絲絲血腥的鐵鏽味。
我本能地反手,擁住了他,手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安撫他。
陰黑的房間,清冷寂靜,只有傅言深那短而急促的呼吸聲,他胸口不停地起伏,鐵臂用力箍緊我的身體。
彷彿稍稍鬆開,我就會跑了。
他不是一直很依賴時錦的嗎?
時錦纔是他的救贖啊,他剛剛爲什麼暴力攆走了她?
我用力稍稍掙開他,他連忙又緊緊箍住了我,很慌的感覺,下巴緊抵着我額頭。
我動彈不得。
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才又漸漸放鬆。
“傅言深,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懸着一顆心問,不想被他當成時錦的替身。
“盛、喬、喬。”他一字一頓,從牙縫間擠出我的名字。
音落,他埋進我的頸窩裏,深深地吸氣,似乎在吸吮我身上的氣息。
聽着他的答案,我鼻尖發酸,眼眶溼熱。
他是不是,還是在乎我的?
帶我來倫敦,住進我們一起生活過的別墅,是也懷念這裏嗎?
給我買奢侈包包,是像當初我“寵”他那樣寵我?
一個霸總紆尊降貴幫我抓娃娃是爲了哄我開心?
我意識到自己封閉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但我不願細想下去。
當下,我只關心,他傷得嚴不嚴重。
感覺他身上的肌肉沒那麼緊繃了,我的手繞到身後,撫上他的後腦勺,輕輕地揉了揉他的硬發。
“傅言深,我們出去,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好不好?”我柔聲道。
“不好。”他嘟囔道,像醉酒的樣子。
他確實可能還沒醒酒。
“小傅,你聽話,讓醫生看看。”我的語氣故意硬了點,透着命令。
他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又在我脖頸裏蹭了蹭,“好。”
他聽話了。
我脣角上揚。
房門打開的一瞬,外間幾雙眼睛紛紛對我們投來訝異的目光。
尤其時錦,她表情訕訕的,目光落在——
我被傅言深牢牢牽着的手上。
她也很詫異,傅言深爲什麼認我,不認她這個白月光吧?似乎也在爲她之前的得意感到難堪。
“林肖,醫生到了嗎?”我別開目光,對林肖揚聲問。
話落,扶着傅言深在牀沿坐下。
我走到窗口,將所有的窗簾全部拉開,讓明亮的光線照進。
轉身時,只見傅言深正側仰着下頜,用手背遮着雙眼。
他把自己關在漆黑的環境裏幾十個小時,乍然不適應這強烈的光線。
陽光灑落他一身,白襯衫染着一塊塊血漬,下巴上鬍渣滋生,整個人看起來頹廢而陰鬱。
他漆黑的深眸透過虛虛張開的指縫,若隱若現,好像正看着站在光裏的我。
他的眼裏閃爍着點點星光,眼尾泛着紅意,凸起的性感喉結不停地上下滾動。
彷彿有絲絲的情愫從他的眼神,傳遞給我。
我心臟悸動,不自覺地嚥了咽喉嚨。
這時,他的醫療團隊姍姍來遲。
傅言深卻執意去衝了個澡,纔回來處理傷口。
擔心他情緒還會不穩定,我一直陪在他的身旁,心臟也因爲他手臂、胸口、小腿上的多處傷口一再揪緊。
除了匕首割開的深深淺淺、長長短短的傷口,還有菸頭的燙傷,瓷片的扎傷,這些新傷口比他身上其它舊傷疤加起來還要多。
可見他這次有多瘋。
我看着那些傷口,想着他可能有抑鬱症或是什麼邊緣性人格,以及時錦說的的,他五歲就沒了媽媽,我喉嚨哽住,硬邦邦的疼。
“傅總,你這樣的情況,需要做心理疏導,另外,還需要確診,服藥——”穿着白大褂,文質彬彬的男醫生話音還沒落,被傅言深擡手打住。
這個醫生,我記得叫許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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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傅言深恢復了一貫的淡漠,冷聲拒絕。
我不悅地皺眉。
有病還不肯配合治療,他想怎樣?
醫療團隊走後,傅言深走到衣櫃邊,要穿衣服。
“你不睡睡嗎?”我關心地問。
他這一兩天的時間,一直沒闔眼,除了抽菸就是喝酒,外加自殘。
“先回別墅。”他看着我,平靜地說。
我幫他挑了白襯衫、毛衣、牛仔褲和大衣,擔心他手臂的傷口會掙開,幫他穿上。
很快,我們到了酒店門口的停車位,時錦也在樓下。
“錦兒,你先回國去。”傅言深說話間,目光落在她紅腫,鼓着包的額頭。
“阿深,我們很多年沒一起過年了。”時錦幫他整理衣襟。
明明不需要整理的,她每次這樣,就是在我面前宣示所有權。
我識趣地先上了車。
我不知道傅言深跟她說了什麼,時錦上了另一輛勞斯萊斯,走了。
時錦失蹤那麼多年,傅言深爲什麼不陪她一起過年?
傅言深上車後,我也沒問他爲什麼。
七天的約定,已經過去了四天,一切,等三天後再看吧。
回到別墅,傅言深躺下後,他拉着我也一起躺下,我以爲他會對我怎樣的,不過,他只單純抱着我睡。
我姨媽還在,也不怕他會怎麼我。
他埋在我的後頸,幾乎秒睡,一點不像長期失眠的人。
印象中,他只要跟我同牀,就不會失眠。
而我也一樣。
前世今生,那麼多恩怨,我還是依賴他的懷抱,只有在他的懷裏才能睡得踏實。
不知睡了多久,我還覺得沒睡夠,有人吵醒了我。
“起牀了,大小姐,你快遲到了!”
“啊?!”聽說要遲到,我連忙爬起,晃了晃還昏沉的頭,就要下牀。
一擡眸間,一張驚爲天人的俊臉闖入我的視線。
是傅言深。
我一愣,轉瞬才反應過來。
我都畢業好多年了!
“傅言深,你耍我!”我沒好氣地吼,抓過枕頭朝着他砸去。
氣惱地瞪着他,呼出一口惡氣,吹起額前的劉海。
男人輕易地接住枕頭,脣角勾起壞笑,眼神卻是寵溺。
看着他這樣的神情,我有點恍惚。
他幾乎沒對我怎麼笑過。
“今天國內時間是除夕,快起牀,一起去買菜。”此時,他收斂笑意,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