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了很久,才完全清醒。
傅言深看起來也滿血復活,和昨天病發時的頹廢陰鬱,判若兩人,他剛剛居然還故意捉弄我,還……笑了。
他還要跟我一起去買菜,我更是驚訝。
以前,我叫他跟我一起去買菜,哪裏叫得動他。
他認爲那是浪費時間的事,我們也不需要親自去買菜,又不是沒有保姆。
但那時的我,只想跟他過普通平凡的日子,一起感受人間煙火。
“你不想去?那今天就啃面包吧。”
傅言深的聲音將我拉回神,我擡起頭,只見他雙臂抱胸,倚靠在門框上,睨着我,漫不經心的樣子。
一雙漆黑的眸子,卻隱隱透着……期待。
我連忙掀開被子下牀。
我怕我惹惱他,他又犯病。
今天是除夕,倫敦時間早上九點半,8個小時的時差,這個點,國內家家戶戶已經在吃年夜飯了。
這頓年夜飯,爸媽肯定食不知味……
我拂去這些惱人的念頭,洗漱換好衣服後,快速下樓。
傅言深已經在衣帽架邊等我了。
不同於往日西裝革履精緻商務風打扮,他今天穿着黑色加拿大鵝中長款工裝風羽絨服,藍色牛仔褲,搭配一雙深棕色皮短靴。
一頭很短的發用啫喱隨意抓豎起,很有立體感,痞帥痞帥的。
隨着我走近,他從衣架上拿起一件紅色羽絨服,遞給我。
我一愣,這不是我的。
“今天,天冷。”他看着我,淡淡地說。
我穿上紅色羽絨服,品牌同樣是加拿大鵝。
怎麼跟他身上的,好像還是情侶款?
傅言深擡起手,隨意幫我把長髮從衣服裏撩出,粗糙的手指無意地碰到我的後頸,沾着濃郁的男人味。
我隨手綁了個高馬尾。
擡起頭時,與他四目相接,他正看着我,脣角勾着似有若無的笑,眼前一亮,心情很好的樣子。
“走了。”
我正疑惑,他已經帶頭出了門。
看着他高大帥氣的背影,我不自覺地翹起脣角,很快跟上。
草坪外停着一輛黑色奔馳大G,傅言深拉開副駕的車門後,繞過引擎蓋,上了駕駛室。
他今天親自開車,載着我,到了一家當地有名的大型中超,來這買菜的,大多是華人,中式食材、糧油調料,應有盡有。
他推着購物車,我負責挑選食材。
以前我留學的時候,他出來買菜,我厚臉跟着,那時我還不會做飯,都看着他挑選。
我挑選好上好的雪花和牛牛排後,發現手推車還在,他不見了。
“傅——”
我心驚地就要喊,怕他又發病。
只見他從水果區走了過來,搬着一箱車釐子,上面放着兩盒我冬天最愛吃的草莓。
我心裏甜滋滋的。
像置辦年貨一樣,我們滿載而歸。
回到別墅,開始準備年夜飯。
傅言深是主廚,我負責給他打下手。
不一會兒,廚房就冒起了煙火氣,鍋裏竄起火焰,男人站在竈臺邊,顛着鍋,動作嫺熟得像是酒店掌勺大廚。
雖然我婚後也學會了做飯,但他的廚藝一直比我好。
當初在這邊留學的時候,他高冷外表下的這種居家男人的氣質,也是我迷戀的一點。
只是,婚後他幾乎沒下過廚。
清蒸的大澳龍出鍋,我撒上蔥薑蒜沫,他端着鍋,將燒好的熱油淋了上去,“噼裏啪啦”,蔥薑蒜混合着海鮮的香氣瀰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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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襖亮!”我拍着手,歡喜道。
隔着白色的煙霧,傅言深看着我,牽起脣角,轉瞬,他又走去了竈臺邊。
一桌有肉有海鮮有素的豐盛年夜飯上桌,我以爲可以開吃了,傅言深卻拉着我一起包餃子。
酸菜豬肉餡的,每年除夕,我爸和我都要吃的。
包好餃子,我們聽着國內重播的春晚作爲背景音,吃着年夜飯。
他本來要開紅酒的,我沒讓。
他身上那些傷口還沒癒合,沾不得酒精,海鮮什麼的,我都讓他少吃。
前世,往年的年夜飯,我們都在盛家吃,傅言深總是最後一刻才趕到,吃完後,他就躲去爸爸的書房裏繼續加班,很排斥在我父母家過年。
六分飽的時候,傅言深去煮了水餃,回來的時候,只有一份。
“不是你要包的嗎?你怎麼不吃啊?”我好奇地問。
“不愛吃。”他淡淡道。
“時夏包的你就愛吃。”我脫口而出,想起了以前撞到時夏給他包餃子的事。
傅言深挑眉,他看着我,愣了愣,像是在回憶。
“那次……那次我沒吃。”他淡淡道,“我媽走後,我就沒吃過餃子,誰包的都不吃。”
聽着他的話,我詫異。
以前,我以爲他就是對我不耐煩纔不喜歡吃我包的餃子的,以爲他肯吃時夏包的,是喜歡她……
“你媽媽她……”我好奇地開口,小心翼翼地問。
他的心理疾病,會不會是因爲五歲就沒了媽媽,傷心難過,長期抑鬱造成的?
我對他的過去,知之甚少,他也從不願意告訴我。
我還是從時夏、時錦的隻言片語裏,瞭解了一點。
傅言深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樣子,好一會兒,他道:“快吃吧。”
他還是不願意跟我說這些,不過,我早不是他什麼人了,他更沒必要告訴我。
我心口悶悶的,低頭默默地吃着餃子。
吃過飯,我在火爐邊吃着草莓烤着火,刷國內短視頻解悶,傅言深地走到我身旁,他已一身清爽,不沾一點油煙味。
“去放煙花。”
他道。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出門,跨坐上機車後座。
傅言深兩條長腿撐着地面,側過身,幫我戴上機車頭盔。
重型機車引擎聲轟鳴,伴隨着刺鼻的尾氣,“嗖”地一下駛了出去,我本能地抱緊了他的腰。
寒風凜冽,我的胸口緊貼着他的背脊,隱隱感受到他的雷動的心跳……
郊外一片空地,聚集了很多年輕華人,這裏是官方指定放煙花的地點。
“美女,你哪的人啊?”
傅言深搬煙花去了,一個帥哥操着南方一帶的口音,跟我搭訕。
我扭頭就要走,對方拉着我的胳膊,“來留學?還是旅遊啊?加個好友唄!”
流裏流氣的語氣,聽起來就不像什麼善茬。
“滾。”
這時,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昏暗裏,傅言深微眯着眼眸,冷冷地盯着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