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孩子,你這叫我還說什麼好呢?你看你,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太見外了!小翠那點兒菌子哪裏比得上你這一大碗用心熬製的寶貝啊!”
張兵見許清禾踏入門檻,連忙從屋內走出,臉上堆滿笑意。
可當他注意到那碗快要溢出來的菌子醬時,眉頭微皺,似乎有些爲難。
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油和辣子都是珍貴之物,眼前這一碗紅彤彤的醬,其價值難以用金錢衡量,張兵感到若無功受祿,心中頗爲不安。
“張叔,咱們鄰里之間還講究這些?您上次幫我抓的那兩隻狗崽子,我連一個銅板都沒付,這都是自家地裏長的東西,哪值幾個錢?您就別跟我客氣了!”
許清禾一邊說着,一邊不容分說地將碗塞進張兵手裏,她揹着手站在那裏,堵住了張兵想要退回去的路。
張兵雖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既然都已經接過了,再推辭也不合適,只好接過那碗沉甸甸的心意,轉手交給了在一旁好奇張望的兒子,並對許清禾笑道:“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來,我帶你去看看那兩隻小傢伙,它們最近剛斷奶,已經開始自己學着吃飯了,可有意思了。”
隨着張兵的引領,許清禾步入了後院,三座小巧玲瓏的木屋映入眼簾,那是張兵親手爲家中的三位犬類夥伴打造的小天地,屋內鋪滿了各式各樣的舊衣物。
“張叔,您對待這些狗狗真是如同家人一般,它們能遇到您這樣的好主人,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許清禾的讚美發自肺腑。
張兵卻擺了擺手,笑得雲淡風輕:“這算什麼?戰爭時期,是這些狗兒救了多少人的性命,它們被人視爲畜生,卻有着比誰都通透人心、忠誠不二的品質,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主人。就是這份忠誠讓我敬佩,我當然要儘可能地照顧好它們。”
說起這些忠誠的夥伴,張兵的眼中閃爍着無限溫情。
而許清禾也聽得入了迷,兩人一唱一和,聊得十分投機,直到張兵意識到自己過於話多,才主動剎住話頭,走向那兩隻小犬,輕輕地將它們抱起,小心翼翼地遞給許清禾。
“清禾啊,我是因爲信得過你,才放心將它們託付給你。你一定要好好對待它們,耐心教導,它們一定會成爲溫順聽話的好伴侶。記住,不要輕易對它們使用暴力,答應我,好嗎?”張兵的眼神中充滿了真摯,那不捨的情緒難以掩飾。
許清禾用力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地保證:“張叔,您放心好了,我會像對待家人一樣對待它們。我本身就非常喜歡狗,這也是我想一起照顧這兩隻小傢伙的原因。況且,咱們兩家這麼近,您要是想它們了,隨時都可以過來探望。”
兩隻小犬似乎聽懂了這番話,趴在許清禾懷裏,發出細微的嗚咽聲,彷彿在向張兵告別,這讓張兵心裏五味雜陳。
“天色也不早了,你就帶着它們回去吧。”張兵微微側過臉,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真的捨不得放手。
這時,許清禾靈巧地從袖中抽出一包精美的大前門香菸,悄無聲息地塞進了張兵的口袋裏,輕聲道:“張叔,那我先走了哦!”
說完,不等張兵反應過來,她已抱着兩隻小犬,步伐輕快地離開。
等到張兵恍惚回神,許清禾的身影已經漸行漸遠。
他摸了摸口袋裏的香菸,心中暗暗感嘆,許家的丫頭真是出手大方!
但這同時也讓他相信,許清禾有足夠能力給予這兩隻小生命一個美好的未來。
張兵欣慰地笑了,將香菸妥帖收藏,哼着輕快的小調,向正屋走去。
張小翠看着父親滿臉的喜色,不禁感到詫異。
照理說,因爲小狗的離開,父親應該會感到失落才是,怎今日卻如此愉悅?
“爹,您沒事吧?”張小翠關切地問着,心中充滿了疑惑。
張小翠心緒難平,腳步匆匆,幾乎要與地板擦出火花,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靠近父親時,她的語氣裏滿是關懷:“爸,您真的沒事嗎?要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咱們一起分擔。”
張兵故作輕鬆的姿態顯得有些刻意,他那寬厚的手掌在空中一揮,嘴角揚起的弧度中藏着幾分不欲人知的祕密。
他轉身走入屋內,藏着的香菸如同藏匿的心思,不爲人知。
許清禾懷中的兩隻幼犬,毛色一黑一黃,它們的眼神裏滿是新奇與不安。
踏入陌生的環境,它們本能地選擇躲避,小小的身軀緊緊貼着桌子的邊緣,只留下那兩團圓滾滾的身影,在桌布的縫隙間若隱若現。
朱雲秀的眼角堆滿了慈愛的皺紋,望着這兩隻憨態可掬的小生命,她的笑聲溫暖:“大兵啊,你把它們養得真好,看這圓滾滾的小模樣,多惹人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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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禾從廚房捧出兩隻溫熱的雞蛋,動作輕柔。
她將蛋殼輕輕敲碎,一分爲二,每隻小狗面前擺放了一半,用這簡單的食物搭建一座信任的橋樑。
小狗們初嘗人間美味,先是用溼潤的鼻尖小心試探,那股來自自然的香醇誘惑最終戰勝了它們的戒備,開始小口小口地舔舐起來。
朱雲秀見此情景,心中雖有不捨,畢竟這年歲,糧食寶貴,但看着孫女眼中閃爍的喜悅,她選擇了退讓。
老人慢慢直起腰身,手扶着舊柺杖。
“夜已深,你也早些安歇吧,奶奶先回屋睡了。”
許清禾望着眼前這兩個小生命,輕聲應答,那聲音溫柔得能融化冰雪。
她決定,不讓這兩隻剛離開母親懷抱的小傢伙承受寒夜的侵襲,於是,在房間的一角鋪上了柔軟的墊子,營造了一個臨時卻又溫暖的避風港。
爲它們取名,許清禾傾注了深深的情感,黑色的那隻喚作“墨球”,名字裏透着深邃與靈動;黃色的則是“橙寶”,一聽就讓人感到心頭一暖。
而另一側,盛銘淮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挺拔,他剛踏入廣播站不久,就被上司急召,詢問許清禾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