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給你去拿，顧姐姐你快坐。”說着，石頭拿了凳子給顧菀坐，自己則扭頭回了棚子裏給顧菀拿東西去了。
顧菀也沒跟他客氣，他們做活的地方不在屋內，而是在一顆大樹下。
他們的房子靠近山腳，周圍雖然都是山，但是那太陽還是曬的人難受，這個時候很少有人家家裏會裝風扇。
倒是在這種大樹下做事，又不會曬到，偶爾有風吹過來，還能覺得渾身舒坦。
“你個小賤人，你給我回來，你再不給我回來，今天晚飯你也別吃了。”
原本寂靜的山間傳來了陣陣粗俗的叫罵聲，瞬間吸引了顧菀的注意力，湊熱鬧真的是所有人的天性啊！
“不吃就不吃，反正要嫁你嫁，我死也不嫁。”
“那你就給我去死，老孃生了你，我還做不得你的主了啊，你就是被你爹慣的，女孩子讀書都讀傻了。”
顧菀突然聽到幾聲刺耳的叫罵聲，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才發現對面的小路上，站着一對母女。
女孩子作勢隨時要往山上跑，而女人像是已經追了一路了，整個人有些脫離，一手撐在膝蓋上，一隻手指着面前的姑娘叫罵着。
“你有本事就繼續跑，別給我下山。”
“我憑什麼不下山，就因爲你養了我，我就要心甘情願被你賣了，換錢給你那個寶貝兒子換彩禮錢嗎？”
“什麼寶貝兒子，那是你弟弟。”女人喘了口氣，惡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劉青橙。
“你一個女孩子，嫁的好不好是你的命，你現在不幫襯着點你弟弟，往後你在婆家受了欺負，誰來給你撐腰？
還不是你弟弟，你說你這妮子，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
“呵~一個要拿逼着自己親姐姐嫁給傻子換彩禮的弟弟，往後能幫我什麼？能幫我什麼？”
豁~這是什麼人間清醒，顧菀轉過頭去，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說話的那個女孩子。
可惜距離太遠了，再加上她站的地方又高，實在看不太清楚，只依稀能看到那女孩子身上穿着一身黑灰色的衣服，衣服上貌似還有不少的補丁。
“你，你真的是氣死我了，我是你媽，我難道能害了你嗎？我給你找了這麼好一個婆家，是讓你嫁過去享福的。
也就是人家能看上你，不然你那裏來這麼好命能嫁到鎮上去？你不嫁，多的是想嫁的人，這會兒在這裏拿僑做給誰看？
你真以爲你讀了兩天書就不得了了哈？我跟你說劉青橙，你不嫁也得給我嫁，你最好乖乖聽話，不然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你也別叫我媽了。”
說完，也不管站在那裏的劉青橙了，放下狠話就轉身下山了。
沒辦法家裏地裏一堆的事情呢，沒人去做的話，大家都得喝西北風。
劉青橙等她媽一走，整個人就跟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蹲坐在地上，抱着頭開始哭了起來。
顧菀有些同情的看着她，心裏五味雜陳的，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正好這個時候石頭也拿了東西過來，蒸屜做了三層的，因爲做的是十五寸的，不是很大，就沒有讓石頭送了，自己拿了東西就往山下跑。
劉青橙蹲着的地方和石頭家這邊的路，不是同一條路，在上面看挺近的，其實下來後要走好長一段。
顧菀特意繞路走的那邊，等距離劉青橙近些的時候，果然就瞧見劉青橙在嗚嗚的哭着。
“你沒事兒吧？”
顧菀忍不住關心道，要是平時她鐵定要繞路走，但剛剛聽到她媽媽這樣說她，她十分的同情這個女孩子。
劉青橙沒有想到這個地方竟然有人，猛的站了起來，手臂在眼睛處一抹，臉上的淚漬乾乾淨淨。
要不是眼睛紅腫着，睫毛也結成了一團的話，還真會讓人覺得剛剛的一切只是一個錯覺。
“你是？”劉青橙看着面前的人，歪着頭打量着她。
什麼時候村裏來了個這麼好看的女孩子，還從山裏下來？
“你好，我是村裏這個月剛來的知青，我姓顧。”
聽到她說是村裏來的知青，劉青橙收起了臉上的防備之色，轉而問道：
“有什麼事兒嗎？”
“沒事兒沒事兒。”
見劉青橙此時好像沒什麼事兒的樣子，顧菀一時也不好說什麼，要是說了的話，那不就是證明自己偷聽了她們說話嗎？
那多尷尬啊！
倒是劉青橙滿不在乎的快速眨動了兩下眼睛，仰着頭看着天空說道：
“你剛剛聽到了是不是？”不然也不會一開始就說那樣的話，問她有沒有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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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菀有些訕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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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劉青橙像是毫不在意的樣子，頹廢的笑了笑。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
顧菀點了點頭，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想笑就笑吧。”反正她們那些知青都看不起她們這些村裏的人，聽到她媽要拿她換彩禮，肯定特別鄙夷吧！
她自嘲的想着。
“沒有，我覺得你很厲害。”
“厲害？我？”劉青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顧菀，同時手指反指着自己。
“對啊，我覺得你說的話沒有錯，而且鮮少有人敢這樣反抗呢。”
劉青橙仔細注視着顧菀說話的神情，見她不像是敷衍作假，隨即有些泄氣。
“反抗了又能怎麼樣呢？”
這個時候又沒辦法出門打工，出個門都需要介紹信和證明的時代，而且現在除了國營外，是沒有私營的。
若是一個人出去怕是要餓死，這個時候的國營廠工作那可是鐵飯碗，基本工作都是往下傳的。
就算有少量的招工名額，你知不知道是一回事兒，知道了，也是要考試的，要是沒考過，那也是不能工作的。
也就難怪劉青橙這樣泄氣，而她媽媽也不怕她的反抗了。
“船到橋頭自然直，你這樣會說，敢說，說不定後面會有不一樣的希望出現呢。”
劉青橙嘴巴抿了一下，作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但願如此吧。”
顧菀也不知道說什麼，這是個很難解決的問題，她搬去旁邊的蒸屜就要準備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