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禾自晨光初現便踏上征程,直至夕陽沉沒於遠山之後,才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軀返回村落。
這一路上,不僅是身體的勞累,更是心靈的考驗。
她首先將同行的知青們妥善安排,確保每個人都找到了暫時的棲身之所,隨後,她才前往村主任家簡單報告了情況,未做過多停留,便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窩。
家中的朱雲秀早已用過晚餐,但竈臺上還殘留着飯菜的餘溫,那是專爲晚歸的孫女準備的。
許清禾接過那盛滿米飯的碗,大口大口地吞嚥着,讓她的心靈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飯畢,她滿足地嘆了口氣:“還是家裏最好啊,無論外面的世界多麼紛擾,這裏永遠是最溫馨的港灣。”
朱雲秀望着孫女那張寫滿疲憊的臉龐,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陣酸楚,疼愛之情溢於言表:“不過是去迎接幾個新來的人,怎麼就弄得這麼晚,還累成這樣?”
許清禾咀嚼着嘴裏的飯粒,開始緩緩講述這一天的經歷,從遇到蠻不講理之人,到自己如何機智應對,每一個細節都讓朱雲秀時而憤慨,時而心疼。
“那些人簡直不可理喻,沒有交通工具難道是我的過錯嗎?家裏的牛辛勤勞作了一整天,哪裏還有多餘的力氣去充當他們的‘專車’?再說了,就算別的村子有車接送知青,也不能因此就對我們村指手畫腳,故意找茬,實在是欺人太甚!”
說到這裏,許清禾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平。
朱雲秀聽聞此言,憤怒地輕敲着手杖,若非年邁體衰,她定要親自上門討個說法,絕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她的寶貝孫女。
“奶奶放心,我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當時我就給了他們一點教訓,讓他們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許清禾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而另一邊,知青院內卻是風波再起。
村主任前來安排住宿事宜,沒想到這羣來自城市的青年卻挑三揀四,不是抱怨知青院人聲鼎沸,無法安眠,就是嫌棄房屋破舊,與他們的生活習慣格格不入,甚至提出要另尋住處的要求。
面對這一連串的挑剔與不滿,村主任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不悅之色:“我們村子能夠提供的條件僅限於此,如果你們覺得不滿意,可以選擇住在村民家中,但必須支付相應的租金,並且需要自行與村民協商解決。”
話音剛落,村長便拂袖而去,對於處理知青們的種種要求,他感到無比頭疼。
這些城市裏來的年輕人,初到鄉村,對一切都顯得那麼不適應,更有甚者出言不遜,侮辱這片養育了無數代人的土地。
作爲村長,他怎能容忍他人如此輕蔑自己的家園?
每當此時,他的心中總是怒火中燒,恨不得與之理論一番。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溫柔地灑在寧靜的村莊上。
村長夫人手裏端着一隻青花瓷碗,碗內盛滿了色澤誘人、醃製得恰到好處的蘿蔔乾,踏着輕盈的步伐,朝許清禾的住處走去。
“哎,那些知青們真是讓人頭疼,昨晚鬧騰到夜深人靜,最後只有兩個人願意接受村裏的安排住進集體宿舍,其他人卻吵嚷着要住進村民家中,可哪家願意平白無故地招惹這些麻煩呢?”村長夫人一見到許清禾,便忍不住傾吐心中的煩惱。
她的眼神中既有對許清禾懂事穩重的讚許,也夾雜着對那些年輕知青不懂事的無奈。
同樣是青春年華,許清禾的成熟與那些知青的躁動形成了鮮明對比。
許清禾聞言,輕輕一笑,溫言道:“或許有些家庭願意接納知青,畢竟可以藉此機會增加一些額外的收入。”
村長夫人聞言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也是,現在家家戶戶生活都不容易,能有些額外的進項自然是好的。”
但她隨即嘆了口氣,補充道:“不過,這樣願意的家庭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家人口衆多,自顧不暇,即使有心想賺取租金,也是有心無力。”
一番寒暄後,村長夫人離去了。
許清禾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心中並無太多波瀾。
然而,剛邁進門檻,清脆的門鈴聲便不合時宜地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許清禾本以爲是村長夫人遺忘了什麼,不料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向琴和王松並肩而立的身影,心中不禁生出幾分疑惑,這兩人怎麼會一同出現在這裏?
向琴性格直率,見門開,立刻笑眯眯地開口打破了沉默:“許同志,我今天來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親自謝謝你昨天特地去迎接我們。這點自家做的臘腸,雖然微不足道,但請務必收下。我就住在知青大院,有空歡迎來找我聊天哦!”
說着,她不容許清禾推辭,直接將臘腸塞進了她的懷中,轉身便走。
許清禾對向琴這樣充滿熱情與真誠的姑娘抱有好感。
她那股爲了農村建設甘願紮根的堅定信念,讓許清禾從心底感到欽佩。
如果能不給自己帶來麻煩,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
此時,門口只剩下王松一人,許清禾雖不情願,但出於禮貌,還是耐着性子詢問:“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她原以爲王松只是陪同向琴而來,沒想到向琴已經離開,他卻還站在那裏,這讓許清禾心中升起一絲警惕。
王松似乎並不介意昨天的不愉快,他坦然說道:“許同志,我知道這時候來打擾你不太合適,但我真的是束手無策了。剛到這裏,對村裏的情況一無所知,又擔心被騙,所以想找你打聽一下,看能不能介紹一家願意出租空房的村民給我?”
他兩手空空,顯然沒有考慮到求助時應有的禮節,或許在他眼中,接近許清禾本身就是最終的目的,他自信滿滿地認爲,早晚許清禾會成爲他的囊中之物,因此無需過多客套。
“真抱歉,不清楚。”許清禾嘴角微揚,故意翻了個白眼。
她心裏暗自思量,自己又不是那等愚笨之人,怎會輕易涉足這等可能招惹是非的泥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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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隔肚皮,外表的和善往往掩蓋了內心的波濤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