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跪下道:
“謝相國大人,民婦只是想爲姐姐求個公道,以告慰她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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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謙揮揮手讓她下去,他甚至都不想搭理我和慕容昊,魂不守舍地往外走了。
我與慕容昊坐在歸程的馬車上。
沉默良久後,他問我:
“奸人已被剪草除根,娘子往後可高枕無憂了。”
我長舒一口氣道:“大仇得報了,可心裏還是空落落的……”
他握着我的手問:
“娘子何出此言?”
我坦誠相告:
“葉氏和她的孩子們都被嚴懲了,可也挽回不了春梅和她孩兒的命。還有我娘……她如今雖做了女官,可她原本該有個好姻緣的……”
我說出了我母親和宋子謙的恩怨。
我娘本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那人姓韋。
韋大夫家裏世代行醫,他也是個仁心仁術的好大夫。
我娘與韋大夫志趣相投,兩家父母便做主讓二人喜結連理。
未料婚期前夕,我娘卻被宋子謙看中,強搶爲妾。
當時韋大夫出遠門去了,他家裏人瞞着他,收了宋子謙的賠償,擅自與我孃的孃家解除婚約。
等韋大夫趕回來,我娘已被一頂小轎擡進了相國府。
韋大夫傷心欲絕,帶着全副家當去宋府,只求贖回我娘,卻被門子亂棍打了出去。
我娘身不由己,只能終日以淚洗臉。
韋大夫傷愈後遠走他方,成了個行蹤不明的遊醫。
我哽咽道:
“我明白,若母親若嫁了韋大夫,便沒有我了,可我寧願她這輩子都別遇到宋子謙,寧可這世上沒有我,我也希望母親倖福……”
慕容昊摟着我寬慰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過好往後的日子纔是正事兒。”
“嗯……你說得對……”
我也漸漸釋懷了,這也是老天爺給我們的劫難吧。
事後——
宋子謙不能將葉氏和宋錦樘的事公之於衆,可他也不會繼續做冤大頭。
他將宋錦樘派遣到最貧苦的小縣做縣尉。
那裏窮山惡水,缺衣少食,宋錦樘每個月俸祿只有十貫錢,他能不能活着回來都不好說。
不知情的人還誇宋子謙不徇私,是要考驗自己兒子。
而方氏,宋子謙也授意宋錦樘與她和離了,畢竟妍姐兒非宋家的血脈,宋子謙看了鬧心。
方氏拿回自己全部的嫁妝,帶着妍姐兒離開宋府。
我幫着她在京師裏賃了個鋪子,她開了個賣雜貨的店,不久後,方氏改嫁給一名喪妻的商賈,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至於罪魁禍首葉氏,捱了板子後她的腿腳便廢了,臥牀不起,無法自理。
邱嬤嬤等惡奴還給她飯菜裏下巴豆。
葉氏躺在沾滿屎尿的牀上動彈不得,身上的傷口反覆化膿腐爛,最終在痛楚中一命嗚呼。
宋子謙將她草草埋葬,且不讓葉氏的排位進祠堂,叫她死後也不得安息。
葉氏薨亡後,我趁着入宮的日子,先前去拜謁太妃,接着又到清風榭找我母親。
母親與葉氏鬥了半輩子,得知對方的死訊後,她並沒有欣喜若狂,而是悵然若失地說了句:
“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
我領悟道:
“是啊,生前的榮華富貴,皆如鏡花水月。”
母親叮嚀我:
“咱如今雖得勢,卻也不能張狂,人總是有個三衰六旺的。”
我頷首。
“娘您放心,我不是那種一朝得勢便忘乎所以的人。”
從清風榭出來,太監和宮女引着我往宮門走去。
迎面走來一隊儀仗,歩輦上坐着的,是風姿綽約的榮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