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一肚子話要說的武氏倒是不得不硬生生止住了,只是落座後還是忍不住拿眼睛瞧坐在對面的李氏。
她怎麼瞧着,福晉沒到的時候,李氏倒成了那個發話的人了。
按說是她生育了大阿哥,在後院一衆格格中身份自然也不同些,便是最先誕下大格格的宋氏按理也該弱她一頭。
只是方才光顧着和宋氏爭長短,倒是忘了正事兒。
武氏懊惱地咬了咬脣。
眼下還得在府裏樹立好她的名聲,讓四爺覺得她是請封側福晉的最佳人選才是要緊的。
自然,也得注意着不能被福晉給算計了。
福晉免了衆人的見禮之後落座:“方才似乎聽見了哭聲?是大格格的哭聲還是大阿哥的?”
宋氏回話:“大格格餓了,便讓嬤嬤抱下去了。”
福晉笑了笑:“到底是宋氏你規矩,常把大格格抱到我跟前來。”
正經算起來,算上去歲冬日福晉自己相見大格格那一回,這算是第二回把大格格抱出來,這個“常”字倒是用的有意思。
宋氏這樣是規矩,那麼誰是不規矩的那個?
不用說衆人也自然明白。
李沈嬌當聽戲似的,只讓秋壺舀了碗雞湯到跟前。
後院裏頭,沒有誰和誰是死敵,除非是真沾上了人命。
從前福晉看不慣宋氏是因爲宋氏誕下了府裏的頭一個孩子,眼下會承應宋氏的話,自然是因爲福晉眼下有了更加憎惡的對象。
武氏也讓丫頭盛了碗素湯,只是不防失了手,湯灑出一些。
所幸湯不算湯只是溫熱,武氏接過丫頭的帕子擦手:“福晉方才和宋格格說什麼?倒是沒仔細聽。”
倒是輕描淡寫地把這話茬揭過了。
今兒個這一出,倒是福晉和武氏爭鋒,另有一個糊塗的宋氏摻和。
謝氏難得沉默不說話,白佳氏也是規規矩矩地,還給李沈嬌敬了酒,言語間倒是十分誠懇。
李沈嬌說酒量差,便拿雞湯回敬,只是才喝了兩口,李沈嬌便乾嘔出聲。
自然,也都是李沈嬌裝的。
李沈嬌這一胎不可能一直瞞着,三個月了,是該找個合適的時候公諸於衆了。
原本還在說話打着機鋒的幾人都停下了話頭。
福晉和武氏都沒有急着出聲。
宋氏先出聲:“李格格這是怎麼了?身子可是不適?”
李沈嬌以帕擦了擦脣角:“聞着這湯膩歪的慌。”她也不掩飾什麼。
宋氏便“哎喲”一聲:“莫不是——莫不是。”
這下半句衆人自然都明白。
武氏的臉色當即便變了。
李氏從前雖然得寵到底一直沒有身孕成不了大氣候,但是若是李氏真有了身孕,那可就不同了。
連帶着福晉的臉色也差了許多。
她可是知道四爺才給李氏請封了側福晉的事,一樣的道理福晉自然也想得明白,遇喜有了身孕的側福晉那可確實——該提防了。
福晉摸了摸腹部,又瞧了瞧一旁站立的錢嬤嬤。
錢嬤嬤便向前一步:“秋日裏最易感染風寒,晚些時候等宴席散了奴才便請府醫去格格院裏瞧一瞧,格格也要仔細着身子。”
李沈嬌便起身謝過了。
這頓晚膳忽然就變得安靜了起來。
大家都不再說話,也不知道心裏都在琢磨着什麼。
左右等大格格被王氏哄得都快要睡着了,福晉便藉着這個由頭,叫衆人散了。
原本的大阿哥滿月宴,倒是大阿哥被提及的最少。
李沈嬌這裏,才回了院子便聽小路子說府醫來了。
府醫把脈時,李沈嬌只悠悠地說了一句:“四爺離府前讓太醫把脈時說我這一胎尚滿月餘,孫郎中,您說呢?”
孫郎中抖了抖,頭也不敢擡:“是,格格這一胎才滿兩月,月份尚淺。”
李沈嬌“嗯”了聲,擡了擡手。
秋壺便從袖中拿出準備好的荷包,比以往的荷包都要大一些,瞧着分量便不少。
李沈嬌吩咐人送走孫郎中。
今兒個之後,府裏的風向便又要變了。
往後衆人怕是還要盯着李沈嬌的肚子了,尤其是武氏。
武氏這會兒確實像是在熱油鍋上,回了院子之後壓着情緒先去瞧了瞧大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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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阿哥已經睡去了,武氏又問了一番奶嬤嬤她不在的時候大阿哥有沒有哭鬧,又半敲打半提點地讓奶嬤嬤們精細伺候着大阿哥。
過問完這一切武氏才有精力去想今兒個在擡清院的一切。
心腹來報時武氏按着眉心的動作一頓:“如何?”
“李格格遇喜,尚滿兩月。”
武氏闔眼,良久未語。
武氏說不出是心慌還是什麼,只是莫名明白,這個側福晉,或許不會是她的了。
這太讓武氏不甘了。
只是她卻不能去怨恨四爺,甚至不能去怨恨旁人。
“把我的棋盤拿來。”武氏忽然睜眼吩咐。
武氏琴棋書畫都精通,她一人分執黑白子,慢慢織構棋局全貌。
她在這盤棋局中到底是哪一顆棋子本不就是她能決定的。
但是她這顆棋子能發揮多大的作用,卻是她能決定的。
福晉佔在哪個位置,李氏又佔在哪個位置?
一家獨大不合適,兩軍對峙也會有敗方。
到頭來,三足鼎立倒是最合適的那個。
武氏忽然丟開了手中的棋子,狠狠地砸入棋盤。
她可以做棋子,但是她的兒子卻不能成爲棋子。
既然她當不了側福晉,便主動退讓,博四爺憐惜,爲大阿哥博個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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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氏吐出一口濁氣:“來人,把庫房裏那尊玉如意找出來,明兒個給李格格送去。說是我祝賀她遇喜,也祝她早日喜得麟兒。”
武氏不是宋氏,她不會和李氏鬥,讓福晉漁翁得利。
同樣,她也不會和福晉鬥。
眼下,她只需要好好養大大阿哥,再趁着福晉遇喜去抓住更多的管家權。
忍,武氏是最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