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噼裏啪啦的山石拋滾下來,清月費盡全力躲避着。
崖壁陡峭,又地處劣勢,根本躲無可躲。唯有赤手空拳對擊那重磅砸下來的暴石。每打一拳,手上都是鮮血淋漓。
半刻鐘後,腳下的小樹已經搖搖欲墜,斷裂一半的根系早已困頓難支,只剩三五條豆芽粗的觸角苦苦支撐着。
嘣地一聲,清月隨着腳下的樹幹,一併砸向水花四濺的崖底。
“啊———救我!”
再次聽到清月的聲音,祁宴欣喜若狂。踮腳飛身,如同一支穿雲箭,俯身衝向那弱小的身影。
“清清,我來了!”
清月本以爲必死無疑,沒想到在粉身碎骨之前落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還沒來得及看清來者是誰,整個人就沒入翻滾的浪滔之中。
“咕咚咕咚——”大口大口的水灌入腹中,她想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抱緊孤!別鬆手!”
聽到熟悉的聲音,清月才從窒息的恐懼中找回一絲清醒。死死的纏着祁宴,任由他抱着翻滾。
“乖,再堅持一會,很快孤就能帶你上岸!”
驚濤駭浪的拍打和窒息,讓人痛不欲生。
清月已經沒有力氣求生,手腳軟綿綿的垂着,整個人陷入了昏迷中。
“清清,不許睡,聽到沒!孤不許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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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高落差的水浪衝擊力太大,饒是祁宴這般水性極好之人都無法立刻脫困,更何況他懷裏還抱着個沉甸甸的累贅。
蘊含着渾厚內力的一掌,狠狠的襲向清月的後背。重擊之下的昏迷之人,口中噴出一柱水龍,她又重新有了微弱的呼吸。
若不是情況緊急,祁宴也不想用這法子。也不知她的五臟六腑受不受的住。
隨着波浪翻滾間,祁宴好似在一塊凸起礁石邊看到一截繩子。
於是,奮力游過去。
拽起來一看,這繩子還挺長。真是天無絕人之路,總算有了脫身法。
他先是把清月捆綁在自己腰間。隨後藉着礁石暫時穩住身子,再將繩子的另一端,拋向岸邊的樹枝。
一次,一次,又一次,總算套牢了。
“清清,你堅持住,孤這就帶你上岸!”
這繩子正是清月丟下的那一根,沒想到竟成了救命索。
到了岸上,清月已經奄奄一息,祁宴也累的筋疲力盡。
兩個人直挺挺的躺在泥地上。
“清清,你還好嗎?”
清月很想哭,卻沒有力氣哭。氣息微弱得連說話都困難。
“我疼!”
“我還冷!好冷!”
祁宴撐着身子起來,緊緊抱住她。“孤抱着你,好些了沒!”
“疼!還是好疼!渾身都疼!哪哪都疼!”
她的手已經血肉模糊,腳在樹上撐了一夜,早就麻木。五臟六腑被祁宴那一掌拍的幾乎移位,差點一命嗚呼。
所以,這會兒除了疼,還是疼。
“別怕,孤帶你回家,找最好的郎中給你醫治,沒事,都會好的!”
祁宴抱着清月一路沿着河流往下,走的氣喘吁吁都不願停歇。
偏偏懷中之人還傻乎乎的說胡話。
“祁宴,我是不是快死了!都說你是活閻王,你是親自來找我索命了麼!”
“死丫頭!胡說什麼呢?我現在疼你還來不及,我要你的命做什麼!”
清月迷迷糊糊的頂嘴。
“你疼什麼?你哪裏疼了?是我快疼死了好不好!你還要叫我死丫頭!嗚……”
祁宴……
“喂,小狐狸,你是好話沒聽到,瞎話倒聽的一字不落的。哭,你還好意思哭!孤抱着你走了一路,都快累死了!”
從鬼門關闖關回來的清月,此刻脆弱的像一個搖搖欲墜的瓷娃娃。
“嗚……我在那崖壁上掛了一整晚都沒哭,現在你連哭都不許我哭!……嗚嗚!”
從小到大,清月一直都是個嬌氣的小哭包,一點點委屈都受不得,那眼淚就像春季的雨滴一樣,一旦落下,便是沒完沒了。
自從孃親和大師傅出事後,她一直強撐着,用仇恨將自己僞裝地很堅強。此刻淚水決堤,比那河流裏的浪濤都氾濫。
祁宴不得不停下來哄她。“好,好!孤錯了,孤不該說你,別哭了好不好?”
“你要什麼孤都答應你,滿足你,只要你乖乖的,不許再哭了!”
“嗯!你說的!”
祁宴實在沒轍,哪怕她要不白,也打算妥協依她一回。
“我餓,一會我要吃醬排骨,炸酥魚,燉血鴿,甜豆羹……”
清月一口氣說了十幾樣。
祁宴笑了,想不到她竟是這樣一個貪吃的小饞貨。
“好!等回去了,孤讓御廚給你做一百零八道滿漢全席,你想吃啥都有!”
清月努力擠出一線笑容。“真的?可是我怕沒命吃了。我真的好疼!”
“噗……”
一口鮮紅的血液,噴在祁宴的頸口。他感覺天都快塌了。
“清清,你怎麼了!你別嚇孤!孤好不容易把你救回來,可不准你死!”
“你別說話!孤現在就帶你去找郎中,你再忍一會好不好!”
奔跑間,清月迷迷糊糊的感覺有水珠不斷的墜落在自己臉上。
她睜不開眼,不知道是雨滴,還是汗滴。
就連祁宴自己都未曾發覺,十幾年未曾體會過酸澀的眼睛,竟然落淚了。
“九王爺,你別跑了,歇一歇!我應該暫時不會死!剛才吐出那口淤堵的鮮血,我覺得好受了些!”
“你放我下來,顛得我更疼!”
祁宴後悔自己那一掌沒控制好力度,她應是受了內傷。
“好!那我慢點走!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麼都依你!”
清月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情愫,可她沒辦法迴應。
從小生長在風月之地,見慣了那種鏡花水月的露水情,所以她始終都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所謂遲來的情深比草賤,祁宴的這一次好心相救,並不足以把之前的傷害全部抵消。
屠命之仇和救命之恩是兩碼事。
“你們找仔細點,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務必要找到那個小賤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領隊之人是一名太監。他身後是慈寧宮的千人護衛隊,正在全力搜捕清月,看來是一點活路都不給人留啊。
“九王爺,我們又遇到麻煩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