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海中瞬間有萬般念頭閃過——這人是江成璟最信得過的車伕,能將他策反,想必是花了大價錢、大心思。
這種事一旦暴露,就是全家性命不保,幹一票就隱姓埋名了。能讓追隨攝政王的馬伕心甘情願冒此風險,背叛舊主,對方一定不簡單。
馬車飛速過溝,引起劇烈的顛簸。
海雲舒身子一歪,頭重重裝在車梁,直接流出血來。
手一摸,粘稠,血腥。
海雲舒知道,此時不能慫,明天就是升堂之日,她不能在這關鍵時候出事。
“我叫你停車——”
她強忍着疼,奪過馬鞭子,死死勒着那人的脖子。
馬伕臉憋成豬肝色,可是車速卻沒絲毫減慢,兩人扭打糾纏間,撞向路旁的樹樁子,馬車整個兒掀翻過去。
海雲舒也被甩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劇烈的撞擊讓她瞬間失去了知覺。
……
不知過了多久,海雲舒從混沌中醒來,頭痛欲裂。
睜開眼,屋內只有幾縷月色照進。
一縷一縷夾雜着漂浮的灰塵,撒在地上。
這是哪?
海雲舒模糊看到金瓦雕樑,摸到蠶絲緞錦的被褥,鼻息間是隻有皇宮大內才能用的龍涎香。
她不禁一個激靈,難道自己被帶進宮了?
海雲舒忙起身,昏暗的光線下,突然觸摸到一個溫熱的臉!
還有微微的胡茬兒,嚇得她連忙縮回手。
怎麼她身邊還躺了個男人?!
月色下,只能看清他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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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的線條分明,頭髮散亂在枕頭上,帶着清冽的酒氣,熟睡着。
雖然看不清容貌,但海雲舒可以肯定,她不認識他!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海雲舒下意識撩起被子,也顧不得細想牀上的人是誰。
她只有一個念頭,趁此人還沒醒,得快點離開這裏。
她拎着鞋履,拽着繁複的裙襬往殿外跑。
牀上的男人微微睜眼。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樣,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海雲舒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跑進宮裏的,可越想越覺得頭痛。
她雙手摸黑,跌跌撞撞跑出寢殿,剛出門就與對面的人撞了個滿懷。
這一撞力道不輕,海雲舒跌坐在地,視線由下及上,面前烏壓壓的一羣人。
她不禁倒吸口涼氣:“江成璟……”
只見江成璟腳踩一雙玄墨高筒靴,繡着盤龍花紋,與身上的墨色銀龍相得益彰。
他立於衆人的最前頭,氣場十足。
微微簇起的眉心,表示他並不清楚此刻的狀況。
身旁的內侍監捏尖了嗓子:“大膽,來者何人?竟敢驚擾太后和王爺的聖駕!”
只見小太后站在江成璟旁邊,鳳冠華錦,擁金簇銀堆砌出的尊貴。
今晚,皇帝在宮裏夜宴西夏來使,太后和攝政王都出席,來往伺候的人也多些。
小太后一臉驚訝的表情,不知道是真是假:“這不是海娘子嗎?你怎麼在這兒?”
海雲舒擡頭看到高聳的金殿,匾額刻着三個大字——雍儀宮。
她有些印象。這裏好像是專門用來接待外邦來使的宮殿。
她來不及解釋自己今晚的遭遇。只好硬着頭皮,先按規矩請安:“臣妾海氏,叩見太后、攝政王。”
小太后並沒叫她起身,神色高貴,有意的晾着她。
只是問旁邊的江成璟:“是你召她入宮的?”
江成璟低斂着眉眼,沒吭聲。
如烏雲般的氣場壓過來。
“這就奇了。海娘子,你拜宮的帖子呢?”
海雲舒緊抿着嘴脣。
她是被迷暈了擄來的,哪裏有什麼拜宮的帖子。
“臣妾沒有拜帖。”
小太后上前一步,滿頭的珠翠擦出清脆的聲音。
她說:“海雲舒,你好大的膽子。今日皇帝在宮裏大宴外臣,你一無傳召,二無拜帖,私自入宮,是想造反嗎?”
內侍監有眼色的很,立刻厲聲呵斥:“海娘子,無召闖宮可是謀逆的大罪!”
上來就被扣了這麼一大頂帽子。
“來人,掌嘴二十,再把她丟出宮去!”
“是!”
內侍監說着就來拖人。
“慢着——”
江成璟終於說話了。
他這個攝政王在宮裏的眼線無處不在,只要他想,不出一刻鐘就能把事情調查清楚,只看他願不願意費這個心思了。
小太后揚起嫵媚的鳳眼:“攝政王,你該不會想替她開脫吧?”
這種罪名,可大可小。
江成璟深知康靈喜歡搞一些小動作,準是海雲舒又被她設計,誆進了宮裏。
“她是本王叫進宮的。”
小太后鼻腔裏哼出一聲:“怎麼剛才不聽王爺說,這會兒該打該罰了,卻跳出來英雄救美?”
“本王奉旨監國,想說什麼,做什麼事還需要跟你報備嗎?”
江成璟很少當着宮人們的面讓康靈下不來臺,這次也是真惱了她沒完沒了的小動作。
小太后自然不悅:“那好,王爺不如說說,今日夜宴外臣,你召她一個命婦入宮,意欲何爲啊?”
正在僵持之時。
只聽旁邊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從裏面走出個白袍長衫的男子。
此人面色清潤,睡眼惺忪,英氣中帶着點兒慵懶,一支玉骨笛別在腰間,一看就是剛從夢中醒來。
他顯然是聽到了外面的吵鬧,才接話:“攝政王請程夫人入宮,是爲了在下。”
衆人這才將目光投向這個白衣男子。
內侍監問出了大家心裏的疑問:“七皇子?你怎麼在這兒?你不是該在宮宴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