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雪跟在沈離身後，進入了殿內，趙慕雅不敢耽擱，拜別顧行遠，緊緊跟在二人身後。
沈離微微側首，眉頭緊皺，不知道嬌嬌爲什麼把這趙慕雅帶上。
“嬌嬌。”正在與一羣夫人聊天的蔣氏，在不遠處衝沈千雪招手。
沈千雪笑着走過去，“舅母，各位夫人好。”
“哎呦，前段時間聽你舅母說，你落水了，一直在府中將養，如今可好了？”
蔣氏身側一個身穿棗紅色對襟連身長裙的美婦人，親熱地拉着沈千雪的手問道。
“都好了，謝蘇夫人關心。蘇夫人，今日怎麼不見蘇姐姐啊？”
蘇夫人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前幾日騎馬扭傷了腳踝，在家養着呢。”
蘇雨柔摔傷了？“蘇夫人，過幾日我想過府去看看蘇姐姐，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方便，她整天在家喊着無聊，你若去了，指不定她有多高興呢。”
沈千雪莞爾一笑，摻住蔣氏的胳膊，站在一旁聽她們寒暄，偶爾附和幾聲。
“嬌嬌怎麼性子變了？平日裏不是潑猴一般嗎？今日怎麼這麼嫺靜，還跟我們在這裏閒磨，凌王在那兒呢，你還不趕緊過去？你看你那妹妹。”
一個吊梢眼的女人，臉上掛着揶揄的笑，衝沈千雪努了努嘴。
沈千雪轉頭，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顧行遠站在了沈離的身邊，趙慕雅陪在一旁，不知說到了什麼，三人開心地笑着。
沈千雪的笑意漸漸收起，蔣氏瞪了那婦人一眼，領着沈千雪走到自己的案前坐下。
那吊梢眼的夫人翻了個白眼，有什麼了不起的？
衆人寒暄了一陣，就各自落座，大殿內，男女分列兩側。
趙慕雅尷尬地在原地站了一會，想要去找沈千雪的身影，卻聽見有人叫自己。
許如雪衝她勾勾手，示意她過來坐，趙慕雅猶豫了一下，便走了過去，與趙靈、林芊芊等人坐在一起。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太子殿下駕到。”門口的太監唱道。
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只有站起時衣飾的摩擦聲。
皇上和皇后攜手穿過衆人，往上首而去，坐定之後，衆人跪倒在地。
“起來吧。”皇上伸出手，“今日是君臣同樂，爲我沈大將軍接風洗塵，不必如此拘束。”
沈千雪跟着蔣氏起身，坐在她的身邊，擡起頭對上了李謹毅的目光。
李謹毅搖着摺扇，衝她快速眨眨眼，沈千雪差點笑出聲，忙用帕子遮住嘴角，瞪了他一眼。
猛然間發覺有目光看向自己，她追着看過去，卻見對面坐在皇上下首的顧庭軒，慢悠悠地將目光收了回去。
“嬌嬌呢？”皇后揚聲問道，眼神在女眷這邊的席間搜尋着。
“皇后娘娘。”沈千雪走出來，剛要下跪，便被皇后止住。
“上來，到我身邊來。”
此話一出，貴女們都不服氣地撇着嘴，暗自腹誹皇后偏心。
沈千雪緩緩走上高臺，年逾四十仍美顏動人的皇后將她拉到自己身邊，輕輕扶着她的臉。
“可憐見的，知道你最近身子不好，沒叫你進宮來，你看看小臉瘦的。”
對面的顧庭軒聞言，看了看沈千雪略帶嬰兒肥的臉龐，眸光流轉，端起酒杯擋住了嘴角。
“搬把椅子來，你坐我身邊。”
皇上也轉過頭，看着沈千雪，慈愛地點點頭：“是瘦了，沈將軍，你離家在外，朕辜負了你的囑託，沒有照顧好嬌嬌。”
沈離忙站起來推辭，心中暗自納悶，這麼他不覺得嬌嬌瘦了呢？
沈千雪在皇后身邊落座，正好與顧庭軒相對。
她衝他綻開一個甜甜的笑容，卻見他眸光一滯，迅速撇開了眼神。
她挫敗地攪了攪手中的帕子，皇后看在眼裏，脣角笑意加深。
“貴妃娘娘駕到。”
皇后眸光一寒，垂下了眼睛。
寵冠後宮的許貴妃娘娘，帶着一陣香風，嫋嫋婷婷地走進殿裏。她身着盛裝，容貌極美，行動間步步生蓮，儀態萬方。
“皇上。”許貴妃柔柔叫了一聲，沈千雪胳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臣妾來遲了。”許貴妃笑着，在皇上下首的位置坐下。
她斜着眼睛看向沈千雪，又看了看身側不遠的顧庭軒，眼珠一轉。
“皇上，臣妾許久不見自家侄女了，甚至想念，能否允許雪兒也坐在臣妾身邊呢？”
皇上爲難地看了一眼皇后，見她沒有反對，無奈地擡擡手：“準。”
許如雪臉上掛着高傲的笑容，走上來，坐在顧庭軒的身側。
男俊女豔，看着真是賞心悅目啊，可沈千雪說不清爲什麼，總有一種自家白菜讓別的豬拱了的感覺。
“衆位卿家，讓我們一起來敬我們的沈大將軍一杯。”皇上舉起酒杯，雄渾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沈千雪舉起桌上的果酒，一飲而盡，酸澀中帶着甘甜，竟莫名地與心情相合。
她自嘲的笑了笑，再次端起酒杯。
“嬌嬌，這酒後勁可大，你莫要貪杯。”皇后側首，低聲說道。
“知道了，娘娘。”沈千雪答應着，看着對面已經的男女，心中鬱悶，不自覺又喝了幾杯。
這酒果然上頭，幾杯下肚，她的臉頰就有些發熱，頭也發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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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個顧庭軒，對她的示好就一直躲躲閃閃，說不幾句話，擡腳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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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面對許如雪這個大美人，怎麼不走了？還坐的穩穩的。她乾脆用手拄着頭，眼睛直直地看着對面。
顧庭軒端起酒杯，仰頭喝下，眼神藉機瞥向對面扶着腦袋瞪着自己的少女。
那是什麼眼神？似怨似怒，還帶有一絲委屈。
他不自覺轉頭，看了一眼顧行遠，顧行遠正探究地看着斜對面有些醉態的女子。
顧庭軒心中迅速回復清明，他們……這麼早就開始織網了嗎？
沈千雪雙眼有些模糊，甩了甩頭，“娘娘，我想去更衣。”
皇后點點頭，示意身後的宮女跟着伺候。
出了承光殿，被涼爽的夜風一吹，沈千雪回恢復一絲清醒，她順着遊廊慢慢往前走去。
“沈小姐。”
沈千雪身形頓住，雙手緊緊地攥起來，剛纔還涼爽的夜風，此刻卻猶如無邊業火，灼的她五臟六腑都沸騰起來。
“凌王殿下，有何貴幹？”她緩緩轉身，聲音冷得好似千年冰塊。
顧行遠皺緊了眉頭，“你是怎麼了？可是我說不喜女子舞刀弄槍，惹你惱了？”
沈千雪嗤笑一聲：“你說不準就不準？我不僅舞刀弄槍了，我告訴你，我還用鞭了，你想試試嗎？”
“嬌嬌。”顧行遠的語氣帶了點寵溺，“以前是我對你太苛刻了，明知你心悅我，我還對你不假辭色，那是因爲……是因爲我不知道怎麼迴應喜歡的女子。”
“喜歡的女子？”沈千雪的音量瞬間提高，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沈千雪，我愛的一直是慕雅……”
“沈千雪，你對我已經沒有了價值……”
“沈千雪，去死吧……”
前世的每句話都在她耳邊炸響，這個男人居然還敢說他喜歡自己，真他孃的無恥啊！
“你想讓我繼續喜歡你嗎？”
沈千雪默了片刻，幽幽開口問道。
這句問話提起的，不止是顧行遠的興趣，還有一顆隱在黑暗裏的男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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