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菲心虛地低了低頭。
看他的眼睛,分明是知道的,卻不戳穿她。
她還能再說什麼?
只得胡亂應了一聲。
床榻邊緣慢慢凹陷了下去,葉於琛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凌菲。”
“啊?”
她有些慌了。
有多長時間,他沒有這樣叫過自己了?
好像自兩個人心中有彼此之後,他總是喚她葉太太,菲兒。
鮮少有這麼嚴肅的時候。
莫非,是真的生氣了?
“有一件事,你得答應我。”
“什麼?”她看著他。
能提要求,那也是好的,至少說明,事情都是有得商量的。
凌菲咬了咬牙,暗自決定,只要他肯提要求,無論是什麼,她都願意答應。
“不要再和凌柏凡見面。”
葉於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猶豫,也沒有停頓,更不像是徵詢她的意見,而是在單方面的通知她,以後不要再見凌柏凡了。
“為什麼?”她下意識地反問,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被單。
葉於琛微微擰眉,顯然並不滿意她這樣的答案。
可是不管出於哪種原因,他都不希望她再去見這個所謂的二哥。
尤其是在深知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之後。
“凌家不適合你再接觸。”
他起身,接過她手中的杯子,輕輕放在一旁,“你先休息,我部隊有事,先回去一趟。一會兒有我請的阿姨來陪你。”
“你……”
凌菲還想再說點什麼。
因為只覺告訴她,這樣的葉於琛,實在不對勁。
可究竟哪裡不對,她也想不出來。
還沒等她尋找到合適的話題,葉於琛已經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只留下空洞的白色病房門,像是在無聲又無奈地同情著凌菲此時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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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護理阿姨將凌菲照顧得極好,恢復得也很快。
在醫院躺了半個月之後,她終於獲准出院。
期間卻沒有見到葉於琛。
就算她抱著電~話將屏幕按亮,然後又看著它變黑,也依舊沒能等來他一個電~話,或者一個短信。
於是她開始不安。
也不是沒有想要打電~話給他,只是每每按出撥號鍵,她就會被同一個問題困擾——打通了,又說些什麼呢?
沒有合適的話題,還是不要通話的好。
“首長夫人,應該回家了。”護工陳阿姨收拾好她所有的東西,將輪椅推到凌菲面前,“醫生交代還是少走路,用枴杖不如坐輪椅。”
凌菲還看著窗外。
此時已是初春。
柳條在微風中左右擺動著,一下一下撩在她心上,讓她無端煩亂了起來。
“我說了再等等的。”語氣,自然也是不好的。
陳阿姨嘆了口氣,退至一旁。
首長夫人等的,自然是葉首長了。
這對夫妻也真是奇怪。
一個白天看著電~話胡亂出神,晚上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裝睡。
另外一個則是白天從來不現身,每天晚上來病房外面透著玻璃牆看著自己的妻子一直到天明。
不過僱主的家事,她自然是不便參與的。
病房的門應聲而開,凌菲驚喜地回頭。
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目光中的希翼瞬間湮滅不見了。
任江畢恭畢敬地走上來,“夫人,我來接您回家。”
凌菲愣了愣,語氣中已經有了惶然,“葉於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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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江頓了頓,有些尷尬,卻也順口答道,“首長前段時間出了任務了,事出緊急,實在不方便透露。臨走之前交代我來聽您的差遣。”
生平的第一個謊,就這麼被任江給用了。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飄忽。
可凌菲哪裡注意得到這些。
聽了這個解釋,她心裡反倒舒服了很多,一直堵在胸口的那一團莫名濁氣也悉數消失。
朝任江點了點頭,她才轉身吩咐陳阿姨,“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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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陳阿姨又給我燉了豬腳湯,說是以形補形,真是油膩極了,可是不喝,好像又不行……”
“今天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下一個星期就能拆石膏了。真開心。只是你不在身邊,很想你。”
“今天終於拆了石膏,醫生說恢復得很好,再做幾次復健,就能行動自如了,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能跑著去給你開門的。”
……
葉於琛上一次出任務是什麼時候,凌菲已經不記得了。
所以這一次對她來說,特別的難熬。
每天看著自己給他發的這些短信,聊以度日。
此時已是暮春,她坐在陽台上,腿上蓋著薄薄的珊瑚絨毯,看著自己帶來的花盆微微有些發呆。
又是一個春天即將逝去了。
大喵不知從何處串了出來,咬住她腿上的毯子用力一拉,撒開丫子就往客廳裡跑。
凌菲腿上陡然一涼,又氣又好笑地追了上去,“葉大喵,你給我站住。”
居然就忘記了自己腿傷剛愈,大跨步地在客廳裡追著。
陳阿姨端著湯水從廚房出來,看到這一幕,心驚肉跳地放下手中的碗,拍了拍胸脯,“夫人,你現在哪能又跑又跳?趕緊停下來!”
“不要緊,”凌菲玩得興頭正高,哪裡肯聽勸,俯身又跑,想去抓住大喵。
“哎喲!我的夫人!”陳阿姨開始驚怕起來。
她還記得葉於琛交代自己各項事宜的時候,那種待自己妻子如珠如寶的表情。
這萬一有個閃失,那還了得?
“夫人,夫人!”
她急得團團轉,跟在凌菲身後不知如何是好。
忙中到底生了亂,竟是脫口而出,“你身上的傷沒好,又剛剛小產,不能這麼跑……”
凌菲終於停了下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阿姨,喃喃看口,“你說什麼?”
陳阿姨猛然想起葉於琛的交代,這下才自知失言,當然不可能再胡亂回答凌菲的問題,只得訕訕地陪笑著,“我是說,你的傷還沒好,不能隨便跑。”
凌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陳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這個陳阿姨,看起來滿精明的一個人,怎麼會這麼糊塗。
不過是在醫院的時候扶著自己上了幾次洗手間罷了,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的推斷。
“是是,”陳阿姨笑得更加隨意,還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頭,“看我這記性,真是老糊塗了,夫人你先去把湯喝了吧,我來逮大喵,然後把毯子給洗一洗。”
“你別傷著它。”
“好好。”
客廳茶几上的木製檀香檯曆提醒她,再過幾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二十一歲生日。
也是他們領證一週年的紀念日。
凌菲直覺地認為,自己一定會很快見到葉於琛了。
真好,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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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來吧。”
“不用,”凌菲連推帶搡地將陳阿姨趕出廚房,“你幫我收拾一下客廳,然後今天就可以放你的假了。”
“這不合適……”,陳阿姨搓了搓手。
“沒什麼不合適的,”凌菲揮了揮手,“不會扣你工資的啦。”
“……”
陳阿姨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
哪裡是因為這個?
每天晚上她幾乎都在同一時間接到葉首長的電~話,而通話內容也不外乎是詢問夫人的飲食起居,以及心情。
聽完她一一回答之後,葉於琛也都是一言不發地直接掛掉電~話。
然後在第二天同一時間再打來。
精準得如同一隻最精良的機械表。
要是自己今天聽了夫人的話回家去,晚上葉首長打電~話來,自己要怎麼交代?
凌菲見她還不走,微微皺了皺眉,“陳阿姨,讓你休息你還不讓,要不你先去幫我倒個垃圾吧?”
“好,”陳阿姨暗自鬆了一口氣,提起廚房的垃圾就往樓下走去。
可回來的時候,無論她怎麼開門,都不見凌菲開門了。
“陳阿姨,今天我生日,我想和他兩個人過,就只能委屈你了,要不你先回家去吧?”
“夫人……”
“陳阿姨,你要是願意的話,那就幫我把大喵也帶走。”
這麼久沒見到葉於琛,她甚至自私到希望房子裡除了他們倆,最好一個別的活物都沒有。
陳阿姨這下徹底無語了,她隔著房門叮囑了凌菲幾句,無奈地轉身下樓。
在離開尚品之前,思前想後了許久,她還是掏出手機,給葉於琛去了一個電~話。這一次的生日蛋糕,凌菲烤得稍微小了一點。想起上一次他吃生日蛋糕的方式,她的臉,又微微燙了起來。
奶油發好之後,她偏頭,盯著那雪白的蛋糕表面,想了許久,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寫上了八個字。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與子偕老……
這便是她想著葉於琛的時候,心中所有的心情。
感嘆時間太快,和他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那麼短暫。
卻又感嘆時間太慢,恨不得一夜白了頭,這樣才能永不分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