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叢笑吃飽了,不僅吃飽了,還吃撐了。
她吃好了,話匣子開始了。
“允棠,我給你帶了最近一個月的報紙,都在車上,等會兒給你拿過來。”
“允棠,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一個最新款的收音機,漂亮得很。你可以睡覺的時候聽。現在那個《楊家將》的評書,特別好聽。”
“允棠,我喜歡裏面的那個穆桂英,哇,她好颯。我也想當女將軍,只可惜現在是和平年代,不打仗了。要不然,我非得拉一支娘子軍上戰場。”
小嘴叭叭的,說個不停。
歐允棠慢慢吃着,笑着聽。
趙向虎就和莫悍山說話。
他也吃得撐了。
“悍山,等會兒你安排兩三個人跟我回去開車。你們這麼大個農場,有了車子就很方便。”
莫悍山:“嗯。”
“你們那個防狼帶的事情,要抓緊時間。現在太晚了,明年一開春,我讓農業局的專業人員過來種樹種荊棘。你們不用操心樹種的事,我來安排。”
莫悍山:“嗯。”
“我看這大棚裏的蔬菜,大概一兩個月就能採摘。悍山,我建議你們把這些蔬菜直接運到省城各大機關,不用發愁賣。”
莫悍山:“嗯嗯。”
沒辦法,水餃實在太好吃,他一口能吃兩個,根本不想開口說話。
那邊王宏傑領着杜凱他們幾個裝車,十二筐小芹菜和兩籃子韭菜。
等趙向虎和丁叢笑要回去的時候,大卡車已經在路邊等着呢。
丁叢笑戀戀不捨地坐在副駕上,從車窗裏探出腦袋:“允棠,下次我還來。”
歐允棠拉住她的手:“行啊,下次我們去網魚。”
王宏傑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杜凱扭頭看着遠處。
王宗遠突然覺得嗓子很癢,可是不敢動,生怕被點名,讓他陪着這姑奶奶去網魚。
吳聖亮則不着痕跡地躲在莫悍山後面,大氣都不敢出。
哎嘛,可別了。這小姑奶奶太能折騰。
……
傍晚,農場宿舍外頭突然響起來喇叭聲。
滴—-
滴—-
滴—-
那喇叭聲特別大,特別響亮。
聽着不是一個車喇叭,而是好幾個車喇叭一塊兒響。
二蛋率先跑出去,然後扯着嗓門喊:“都來看,快來看啊,車隊,我們農場來了個大車隊。”
王嫂、張香梅、孫夢桃、李玉貞都跑出來。
張克禮抱着三丫,李琴跟在後面。
王宏傑帶着李苗苗,
整個農場的人,都驚呆了。
哎嘛 一長溜的車。
領頭的是一輛純黑色的轎車。
後面兩輛小貨車。
最後是‘解放’牌大卡車壓陣。
看到農場的人出來,喇叭聲停了。
莫悍山率先下車。
一條大長腿先下地,
下了車後,並不關門,胳膊搭在車門上,
山嶽一樣的身軀站得筆直,別提多帥氣了。
吳聖亮和張克禮在第二輛小貨車上,王宗遠在第三輛小貨車上,杜凱則開着那輛大卡車傻笑。
一連串的車子,果然是車隊。
這四輛車子排成一隊,看着很氣派。
三丫高興地倒騰着小短腿跑過去:“叔叔,三丫要上去玩。”
莫悍山拎起她的衣領,把她扔到車後排去:“二蛋,進去,看好你妹妹。”
二蛋咧着大嘴爬進去:“嗯,嗯。”
三嫂、李苗苗、李玉貞、張香梅和孫夢桃都圍上去。
不敢摸,不敢碰,只敢看。
“哎嘛,老天爺,這要是在古時候,得皇帝老爺才能坐上這車吧?”
“王嫂,你傻了吧?古時候哪有這車?這車子,估摸着剛剛發明出來吧?”
“那是,我在縣城見過,那些國家幹部才能坐這車。沒想到,咱們農場也有了這樣高級的車子!”
只有孫夢桃撇嘴:“切,輪胎這麼小,連個犁耙都沒地方裝。哪有我的拖拉機好。”
這款小轎車,歐允棠認識。
這不就是大名鼎鼎的桑塔納嘛。
莫悍山站在歐允棠身邊,那雙黑眸笑嘻嘻地看着歐允棠:“要不要去農場兜風?咱們開桑塔納過去看看?”
歐允棠兩眼發亮:“行啊,行啊。”
她只是在地圖上看到了農場的全貌,還沒有用腳丈量過農場呢。
莫悍山大手一揮:“走,都上車,我們去農場轉轉。”
哎嘛,這下,所有的女人們都沸騰了。
包括看不上桑塔納的孫夢桃。
“走啦,走咯。”
“上車,上車。”
“趕緊,拿幾個烤地瓜路上吃。三丫,二蛋,去後頭小貨車上去。”
亂成一團。
李苗苗也要擠上去,被王宏傑一把拉住:“你幹嘛?”
李苗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當然也要去看農場啊。你趕緊讓我上車。”
王宏傑:“那邊路都沒修好,顛簸得很,你覺得你能去?”
李苗苗低頭看了看肚子:“……哦。”
好沮喪,好鬱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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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歡聲笑語,田大壯一家人卻都愁眉苦臉。
一家六口人,都站在破院子裏,快要哭出來了。
他們終於回了內地老家。
二十多年沒回來過了,木頭門都腐爛了。
房子的屋頂四處漏風,房樑上趴着幾隻大膽的老鼠。
那土泥牆,一碰,牆上的土就嘩啦啦往下掉。
牆上長滿了枯草,一簇一簇的枯草,宣示着它們的主權。
劉秀娥抱着孩子呢,想着坐在椅子上歇一會兒,結果,凳子“咔嚓”,碎了。
劉秀娥和懷裏的孩子一塊兒摔地上。
孩子叫田俊,才三歲多。
被摔得哇哇大哭。
這咋能住人?
張敏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那天莫悍山離開後,他們馬上收拾東西,連夜乘火車離開了樺林縣回老家。
莫悍山是個說到做到的主兒。
萬一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傳出去,他們還怎麼做人?
可現在,這日子可咋過啊。
雖說6號村的條件也不好,可好歹那裏能住人啊。
這裏呢,乞丐都看不上眼。
田大壯怒道:“就知道哭。趕緊收拾收拾。”
“田彪,我們去看看我們家的地。”
他們出去逃荒的時候,家裏是有十幾畝地的。
現在也不知道咋樣了。
田花花一動不動。
她的腳,還沒有恢復好,傷口隱隱作痛。
可她的心,比傷口痛上百倍千倍。
她,一個殘疾,被自己心上人給趕回了老家。
這種恥辱,她必須得洗刷掉。
而恥辱的源頭,就是那個小狐狸精。
她要撕了她,喝她的血,吃她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