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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氏正陪著兒子在院中玩耍, 見張居思進來, 笑著和她打招呼:「四妹妹。」
春哥兒也像某像樣地屈身行禮:「四姑姑安好。」
「乖。」
張居思揉揉張灝春的頭髮,和寧氏說話:「大嫂嫂, 我給你送盆花。」
「……開的疏落有致, 花瓣如雪花一樣……」寧氏誇道:「真漂亮。」
「大嫂嫂喜歡就好。」
張居思擺手讓夏蘭擺在廊沿上。
姑嫂倆說了一會兒話, 寧氏請張居思進屋子喝茶。
小灝春却說道:「母親,我可以去找三叔、三嬸母玩嗎?」三嬸母有很多好吃的糖果,而且對他很好,像母親一樣。
寧氏停下脚步, 「這會子,你三叔應該不在家, 咱們改日再去,好不好?」
「好吧……」張灝春懂事地答應了。
張居思的臉色却陰沉下來。張居齡、顧晗夫妻倆還真會蠱惑人心,她的侄子才幾歲, 都和他們那麽親近了。
越想越不對, 張居思揮手讓丫頭領著張灝春下去了,「大嫂嫂, 春哥兒還小, 你別總帶著他去秋闌閣那邊……三嫂嫂心思多, 人又太精明,別帶壞了春哥兒。你也得多防著她。別和她走那麽近……」母親還懷疑大哥哥的死是張居齡做的呢,她也覺得是的。張居齡怎麽看都陰森森的……只不過沒有找到證據。
寧氏:「……」
張居思和顧晗的關係不好, 她一向是知道的。但背後說人閒話……不太好吧。她去找顧晗聊天時, 人家可一句都沒有說過張居思。
「大嫂嫂, 你一定要相信我。」
張居思見寧氏不吭聲,拉住她的手强調:「三嫂嫂手段真的多……我都是吃過虧的。」
當著一院子的丫頭、婆子,張居思說話也太不避諱。寧氏敷衍地點頭,拉了她往廳堂走。
秋高氣爽,氣候宜人。
張居齡下朝後,和楊若一起走下漢白玉石階。刑部和工部共設在同一個方向,倆人就同路而行。
「夙之,聖上說要給裕王爺和淩王爺各選幾名侍講侍讀?」楊若桃花眸裡全是笑意:「你想去哪座王府?」他和張居齡穿著一樣的青袍綉白鷳的補服,容貌皆是上等,却多了一份張揚。
「既是聖上的意思,就得按照他的意願,豈是你我能左右的……」張居思想起安寧郡主在顧家攔他說話的情形,心思便冷了幾分:「做好本職內的事情才是正經。」
「哎……」
楊若見張居齡突然加快步伐,忙追了上去:「你這人,暢想一下都不行麽……等等我,走那麽快幹什麽?我又不是狼。」
張居齡淡淡地開口:「工部事務多,比不得刑部清閒。黃河流域的改道遷徙也到了末尾階段,需要我監督著,以防出了岔子。」
「鬼才信你呢。」
楊若胳膊搭上張居齡的肩膀:「朝會時,聖上還誇你做事迅速,說什麽黃河流域的整治完滿結束。你現在又這樣說?不是說改去河南了嗎?那麽遠,你怎麽監督?」
張居齡沒吭聲,眼瞧著工部的大紅門到眼前了,就和楊若拱手:「我先進去了,不然秦大人該催了。你也忙你的去。」說完,帶著樹鳴徑直走了。
楊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真是的,有那麽忙嗎?」他提到裕王府,張居齡全身都是拒絕……以前,他幷沒有如此明顯的情緒啊。
難不成,有什麽難言之隱?
「少爺,臨出門時夫人囑咐小的,讓您今日早些回府。」
德順聲音很小:「黃小姐和你有話要說。」
楊若轉身看他,「我約了張大人喝茶,回不去。」母親總使這樣的伎倆,不是黃霞玉在家裡等著他,就是母親請來家裡看戲……目的就是讓倆人多接觸。
不可否認,黃霞玉是個好姑娘,咏絮之才。他是欣賞,但不是喜歡。他不能耽誤了她。早點拒絕,也算是成全了倆人。
德順哭喪著臉:「少爺……」
「你現在就去告訴我母親一聲。」
楊若見他不動步,神色一冷:「還不趕緊。」
「哎,哎……」德順嚇得一激靈,少爺一向是好脾氣的人,從不發火,看來是真生氣了:「奴才就走,就走……」
楊若薄唇緊抿。父親、母親的焦急他都明白,但讓他隨便娶一個女人,隻爲了傳宗接代……真的做不到。顧晗,好久沒有看到她了?不知道過的好不好?
心裡藏了一個人,越是不可能就越是惦念。
晚上的時候,楊若的確沒有回楊府。也沒有和張居齡一起喝茶,而是被淩王爺朱高知請去赴宴了。
到了地方才發現,張居齡、徐勵、王致遠、徐沛等都到了,還有徐明、林海榮。一波的青年翹楚。
得,都是熟悉的人。他一一打過招呼,大咧咧往前走。
在官場上混了幾年,淩王爺什麽心思楊若都能猜的八九不離十,不就是爲了侍講侍讀這件事嗎?他漫不經心地走去了張居齡那桌,揮手叫來小厮,「……給爺添個座。」
宴席擺在王府花園的凉亭裡,地方寬敞。紫檀木長條桌,倆人坐在一處。徐勵和張居齡爲一桌。
小厮應「是」,利索地搬了杌子放在他身邊。
「……楊大人,那麽多空桌你不去做……不嫌擠嗎?」
徐勵笑道。他和楊若處了幾年,彼此都是相熟的。玩笑話也常說。
「想你了,不行啊?」
徐勵擺手:「你別嚇我?」
楊若「呵呵」笑,漏出一口白牙。
楊若坐下後,倒了盞酒,問張居齡:「淩王爺呢?」他瞧著主位是空的。
張居齡和他碰了下酒杯:「還沒有到。」
徐勵低聲問倆人:「你們準備拜哪座廟?」
他說的是暗語,張居齡和楊若却都聽明白是什麽意思。
楊若無所謂地:「我不燒香。」他不想陪人讀書,更不想給人講學。多累呀,有時間還不如躺下多睡會覺。
他說話實在是搞笑,徐勵一個沒忍住,喝的酒就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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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點啊。」
楊若嫌弃地拿出錦帕擦拭袖口處的酒漬。
張居齡倒是很淡定,只是放下了酒杯,「我愛好一個人燒香。」
徐明緊挨著他們的桌子,楊若又是他崇拜的人,一聽楊若說話,他就支起了耳朵,這時候插話道:「我也燒香過,不過是陪母親去的……廟宇真的好大,好氣派。」
楊若「哈哈哈」地笑,新滿了酒,隔著桌子去敬徐明:「下次,你再去的話,可以約上張居齡一起。」
「……好,好。」
徐明見楊若給自己敬酒,娃娃臉都激動紅了。喝完才想起張居齡說的話,他都是一個人去燒香,應該不喜歡有人陪著吧……他看了看張居齡,幷沒有發覺异常,就又高興地和楊若說話去了。
徐勵長嘆:「這天是沒法聊了。」
席間觥籌交錯,朱高知爲了表明自己的平易近人,挨個桌去喝酒。他請了誰,心裡清楚的很。都是受父王和朝廷重視的。等父王立太子時,這裡面的人有一半支持的他就不怕了。
張居齡不好拒絕,被楊若一勸,也喝了不少,回到秋闌閣時還一身酒氣。
「又喝酒了?」
顧晗正窩在香妃長榻上給張居齡做秋襪,見他回來,忙起身去迎,又吩咐丫頭去煮醒酒湯。
「淩王爺做的局,我推脫不掉。」
「淩王爺?」顧晗一楞:「就是那個朱高知嗎?」她記得,前世的淩王爺結局幷不好,好像還被奪爵了。得提醒張居齡離他遠一點。
「……是。」
張居齡說著話,拿了換洗的衣服去淨房。
「嘩啦啦」水聲響起,顧晗遞了胰子進去。家裡的胰子用完了,手裡這塊栀子味的還是桃紅白天出去新買的。
張居齡洗完澡,換了身淺灰色直綴出來。
「把這個喝了。不然,明日早起會頭疼的。」
顧晗從丫頭手裡接過醒酒湯,遞給張居齡。
張居齡端著喝了,坐在她坐過的地方閉眼休息。
「是不是好累?」
顧晗幫張居齡脫了鞋子,讓他雙腿也平放到長榻上:「我給你捏捏吧,鬆泛一會兒。」
「沒事的。」張居齡拉著妻子的手,按在懷裡:「只要有你在身邊,讓我做什麽都心甘如怡。」他怎麽捨得她受累。
顧晗抬頭,壯著膽子親了一下張居齡的唇,「……我也是。」
桃紅頭一低,擺手和屋裡伺候的丫頭一起退了出去。
張居齡睜眼看她,妻子圓溜溜的眼眸裡倒映的都是他……心裡突然就被填滿了。暖烘烘的。就像冬天裡蓋在身上的棉被,雨天頭上的雨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