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凌瑞雪還是戴上了口罩，走進這家大排檔，進了一個包間，才把口罩摘下。
慕青雲點了幾樣農家菜，神情暗淡，“這地方小，農家菜做的還不錯，對了，小雪，你怎麼沒跟修寒一起來？”
其實，這問題也是凌瑞雪想問他的，他爲什麼又不和慕修寒一起來？“修寒他、有事先走了，爸，你、怎麼也來了？”
“這樣啊？”看她爲難，慕青雲也沒再多問什麼，“你和修寒，過的還好吧？修寒他從小性子倔，有些時候可能難免會冷漠了點，你要多理解，多包容他。”
凌瑞雪笑了笑，說起來，她對慕青雲真沒什麼好感，不只是因爲他對慕修寒的無情，她和慕修寒結婚後，慕青雲還幾次三番要求他們離婚，要求慕修寒娶周敏君，這種事，對她的傷害真挺大的，所以，也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我會的。”
慕青雲話不多，眉宇間透着幾分英氣，神韻和慕修寒有幾分相似，大概還沉浸在柳如葉的悲傷中，神情上總是呈現出一股憂傷。
菜上來了，慕青雲喊了句，“吃吧，都是農家菜，有機食品，”
“是，您也吃。”凌瑞雪有點餓了，開始吃了起來，味道還不錯，能下飯，就是，氛圍有那麼點尷尬，他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吃完飯後，慕青雲說，他要去辦點事，讓她自己先回去，回去後，好好安慰下慕修寒，今天應該是他最難過的日子。
慕青雲開車走了。
凌瑞雪想回慕修寒住過的小院去看看，柳如葉去世後，凌瑞雪還去過一次，聽鄰居說，這座小院被房東收回去了，後來，賣給了一個外鄉人。
凌瑞雪把車附近，找了個地方停車，然後，走向那座小院，讓她意外的是，小院外面停着一臺車，正是慕青雲的！難道他也懷舊了？想過來看看？
凌瑞雪好奇的走了過去，院子的門關着，但沒鎖上，一推就開了，走進院子，發現屋子的門也是虛掩着，沒有關上。
凌瑞雪在想，是不是買下這座小院的主人回來了？靠近點，聽到裏面有說話聲傳出，凌瑞雪嚇了一跳，要是被人發現她這麼偷偷摸摸的走進來多不好？
正想離開，裏頭的說話聲清晰了些，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如葉啊，我又回來了，今天是你的忌日，也我的受難日啊！每年的今天，我都會痛不欲生，我知道你苦，所以，我陪着你一起苦。”
凌瑞雪靠近了些，很是納悶，慕青雲在幹什麼？自言自語？
慕青雲把一些糕點放到盤子上裝好，擺放到靈位前，上面有一張照片，非常漂亮，凌瑞雪站的遠，躲在門外，還是看清楚了，是柳如葉的照片！
慕青雲點燃幾根香，鞠了幾躬，然後，把香插上，“如葉，剛剛去了墓地看你，我們的兒子先去的，每年都這樣，我知道他在怪我，所以，我都是等他走了才去的，今年，我們有兒媳婦了，所以，又多了一個人來看你啦，”
凌瑞雪似乎明白了，也許，買下這座小院的，正是慕青雲？也就是說，他每年都會來這？他對柳如葉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感？
凌瑞雪沒走，一直站在門外，直到，慕青雲喊了句，“都來了，進來吧！”
凌瑞雪嚇了一跳，說真的，這屋裏有些陰沉沉的，但她還是走了進去，屋裏的擺設跟十年前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連東西都沒換過，“爸。”
“你一直跟着我？”慕青雲看起來有些惱火。
凌瑞雪不得不解釋了下，“不是，我只是記得修寒之前在這住過，所以，過來看看，不是跟着你。”
“坐吧。”慕青雲喊了句，“修寒他媽媽過世後，我就買下了這座小院，就當是留個紀念吧，因爲我，他媽媽吃了很多苦，他也吃了很多苦，我欠他們母子的，太多了。”
凌瑞雪很好奇，“修寒他、知道你買下了這裏嗎？”
慕青雲搖頭，“估計不知道吧，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說出去，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會更好些，”
凌瑞雪明白，估計慕青雲是擔心會被人打擾了這最後的清靜吧？“其實，如果修寒知道你做了這麼多，知道你心裏有他們母子，他會原諒你的吧？”
慕青雲搖頭，嘆了口氣，“修寒對我成見太深，我想，也許他這輩子都沒法釋懷了吧？我做這些，並不是爲了得到他的原諒，”
凌瑞雪有點看懂了，慕青雲、也許是真心愛着柳如葉的，或者說，真心愛過柳如葉，過去的事，她不清楚，也沒法去弄清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也許，慕青雲更希望能默默的做這些事，每年有那麼幾天時間，可以靜靜的陪着柳如葉。
凌瑞雪沒待多久，不想打擾了他。
慕修寒祭拜過柳如葉後，回了N城，沒去公司了，直接回了萬花園別墅，有些天沒回來，劉嫂聽到車子的響動就迎了出來，“慕先生回來了？”
慕修寒嗯了聲，這些天，他去了一趟香港，回來後，這兩天都住在酒店的總統套房，今天突然想回家了。
走進屋子，卻沒看到凌瑞雪，眉心一蹙，心裏有那麼點失落。
劉嫂解釋了下，說凌瑞雪一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去辦點事。
慕修寒嗯了聲，直接去了房間，洗澡換衣服，然後，去了書房，關上房門，劉嫂本想給他泡杯茶端上去，見他關着門，不敢去打擾。
慕修寒靠在椅子上，心情很鬱悶，每年的今天，他都會很痛苦，會讓他想起很多過往的事，也包括小時候的事，還有在慕家受到的那些冷遇。
打開抽屜，把一個相框拿了出來，上面是他和母親的合影，那時候的他就十來歲，他母親、日漸憔悴，成天鬱鬱寡歡，積鬱成疾，每天都沉浸在對慕青雲的思念和幻想中……
慕修寒想着想着，眼眶蒙上一層霧氣，心裏在默唸着，“媽，今天是你的忌日，你在那邊過的可好？每年，都是我去看你，你成天思念的那個人，他卻跟他的老婆孩子過着幸福無憂的日子，這麼多年來，他連看都沒看過你，你活着的時候，他對你完全無視，任我們自生自滅，你死了，他依然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天倫之樂，媽，你怎麼會那麼傻？你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男人？他有哪一點值得你去爲他守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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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修寒閉上眼，兩行淚水便落了下來，他很少哭，男子漢大丈夫，從來不在外面哭，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刻，他才會允許自己落下兩行淚水。
天黑的時候，凌瑞雪才到家。
劉嫂已經做好飯菜了，說慕先生在書房，她不敢去打擾。
凌瑞雪上樓去換了套衣服，來到書房門口，今天是他母親的忌日，他會傷心難過也正常，不管他之前多麼的冷漠無情，她也不能在今天跟他過不去，擡起手敲了幾下門，喊道，“慕修寒，吃飯了。”
大概是聽到了她的聲音，慕修寒迅速擦掉淚水，淡漠的回了句，“知道了！你先下去。”
凌瑞雪先下樓。
慕修寒調整好情緒，到洗手間對着鏡子擦了下眼睛，這才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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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天沒見了，慕修寒依然一臉冷色，沒什麼久別重逢的喜感，凌瑞雪盯着他掃了眼，還是問了句，“你、還好吧？”
慕修寒冷聲道，“挺好！吃飯！”
劉嫂給他們裝了飯，嘴裏嘀嘀咕咕的，“慕先生，你有好些天沒回來了，多吃點，小雪，你也多吃點，你看，這幾天都瘦了。”
慕修寒扭過頭，盯着她掃了眼，瘦了嗎？不覺得，只是，臉色有些許蒼白，“氣色不太好，明天給她衝點紅糖水喝。”
“噢，是，前幾天也都有給她喝的。”劉嫂一一彙報情況，“女人多喝點紅糖水對身體好。”
吃完飯，慕修寒去了陽臺抽菸。
凌瑞雪先回房間去了洗了澡，換上睡衣，經期早過了——她以爲只是經期，這麼多天都沒做那事，也不知道他今晚會不會有需求？正好可以和他談談慕青雲的事，也許，是他誤會了慕青雲。
慕修寒抽完煙，又回了書房，醫生說過，一個月內不能同房，他算了下時間，還差十來天，自從知道她吃過墮胎藥，他對她又冷淡了許多，可以說是心灰意冷，他真的想不出來，她怎麼會這麼殘忍？因爲是他的孩子，就可以這麼做嗎？
凌瑞雪走到餐廳，喝了點水，給他泡了杯參茶，用托盤端着送到書房，在門上敲了幾聲。
慕修寒的聲音顯得有那麼點厭煩，“有事？”
凌瑞雪推開門，走到他面前，“給你泡了杯參茶，還在忙呢？”
“有事嗎？”慕修寒眼皮都沒擡，盯着電腦屏幕，不是在工作，是在下圍棋，他不玩遊戲，唯一的愛好就是下下圍棋，他是圍棋高手，在網絡上很難遇到對手，平時也就不怎麼下。
凌瑞雪站在他面前，沒有要走開的意思，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