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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
顧晗想了想, 囑咐梁嚒嚒:「……上好的錦緞被褥給準備六條出來,再打一副銀頭面。銀碗銀筷的也要有一對兒。春夏秋冬的衣衫各裁剪兩套……對了, 最近別再給巧珍安排任何事情做了,讓她好好歇一段時間。」
梁嚒嚒屈身應是:「少夫人思慮周全, 老奴全記下了。」
夜,黑沉沉的。無邊無際。偶爾的一兩聲狗吠, 打斷了李窪村的寧靜。
顧臨、張居齡等人在馬車裡坐著, 離村子還有一段路, 便停下了。
「……夙之,你確定原紹鴻的家人居住在這裡嗎?」
顧臨拉起幃簾,看了一眼李窪村的方向。
「是。」
張居齡點頭。
顧臨大手一揮, 招了幾個千夫長過來, 吩咐他們:「你們領著衛所兵從後方包抄, 團團圍住村子, 一個人都不能放走。有誰反抗,直接扣.押或者殺了。」他連夜去五軍都督府調兵遣將,爲的就是抓住原紹鴻的家人。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領頭的錢方拱手:「顧大人, 您放心……等一切妥當了,屬下來請您過去。」
顧臨「嗯」了一聲,看著他們消失在茫茫黑夜裡。
「我也要去。」
楊若突然跳下了馬車。
「楊若。」
顧臨說道:「……厮殺起來, 就顧不上你了, 很危險。」
「顧大人, 不跟著去, 我不放心。」楊若背對著顧臨站立, 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月溪,我陪你一起。」
張居齡回頭看向張居安:「二哥,你照顧好祖父。」
張居安應「是」,又囑咐張居齡:「……注意安全。」
衛所兵都是長期進行軍.事操.練的,動作乾脆利落,步伐一致地往村子裡走。很快便找到了孫舉所說的那個宅子。暗中保護原紹鴻家人的護衛也不少,多達百十人。雙方二話不說就交上了手。雖說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但對上數千名的衛所兵,一炷香的時候都未到,就高下立見。
張居齡和楊若衝進院子,大致問了幾句,便迅速控制住原家的人。錢方去請顧臨。
等證實無疑後,顧臨給原家人安排了一輛馬車,直接駛往刑部。鬧出這一番動靜,村子又不是死的,裡面住著幾百家住戶,不到明日消息就能傳遍整個京都。所以,他要夜審原紹鴻,最好是趕在天亮之前就弄清楚原紹鴻的所有事情。
這一夜。
顧晗也睡的極不踏實,醒一次發現張居齡沒回來,再醒一次還沒有回來。她便忍不住地胡思亂想……卯時一到,就喚了桃紅進來伺候她梳洗。
「少夫人,天色還早呢,您再睡一會吧?」
桃紅給顧晗建議。
外面的天灰濛濛的,小厨房的婆子却開始打水燒飯了。顧晗聽著響動,沒說話,發了一會待,從拔步床上下來。
桃紅看顧晗心緒不佳,也不再多話,打開紫檀木迎門衣櫃幫她選衣衫。
門外傳來小丫頭的禀報,說樹鳴求見少夫人。
顧晗想著一夜未歸的張居齡,披了沉碧色瑞錦花紋交領褙子就往外走。
「三少爺在哪?」
她看到樹鳴,張口就問。
「主子這會兒在早朝呢。」樹鳴拱手行禮:「……讓奴才回來給您報個信,未免您擔憂。」
「張居齡昨晚去哪裡了?」
都一夜未歸了,她怎能不擔憂。
樹鳴聽到少夫人直呼主子的名諱,右眼皮就一跳,試著把昨晚的事情說了大概,還替張居齡說話:「主子忙了一夜,連喝茶的功夫都沒有。」
聽到張居齡的消息,顧晗心裡的緊綳感就消了許多。也知道他確實忙於公務,就擺擺手:「……你退下吧。」
樹鳴應「是」,却示意跟著少夫人往屋裡走的桃紅留下來,小聲問道:「少夫人是在生氣嗎?」
桃紅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她透過竹簾看著顧晗的身影進了西次間,又說:「……少夫人爲著三少爺未回來的事,一宿都沒有睡好。」
樹鳴連聲應「是」,又往外院走,給老爺也說一聲。三少爺說老爺抱恙在家,他和二少爺又臨時回不來,通知了讓心裡好有個底。
張修歇在雅齋,聽了樹鳴的話,脊梁骨起了一身冷汗。他的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膽大,這樣的大事情,竟然沒有提前和他說……聖上要是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他想了又想,和樹鳴說:「你趕緊回去告訴三少爺,讓他務必的小心謹慎。」
樹鳴「嗯」了一聲,給張修行了禮,退了下去。他確實得趕緊回去,少夫人好像都生主子的氣了!他得讓主子早做打算……
張修再躺下也睡不著了,索性梳洗過,往桂花苑的方向走。昨日……他難堪不說,王氏的臉色也難看。
夫妻之間的,生活了大半輩子,他也不願意因爲這事情傷了王氏。
張修到桂花苑時,王氏已經起來了,正在東次間看各處管事嚒嚒遞過來的賬本。
「楊嚒嚒,幾位姨娘近日過的如何?」王氏看著關於蘭閣吃穿住行的記錄,喝了一口熱茶。
「秋季新裁的衣衫已經送過去了,開銷也都是按月按份例給的……不曾短過一文。」楊嚒嚒回答的慎重,又說:「新來的芳姨娘剛搬進去,她的一應物件還沒有來得及送過去……」
一個舞女,仗著身段妖嬈,勾的丈夫迷戀聲.色,連身體都不顧了。要不是昨日暈厥時被發現……可憐她張家主母,竟然連一點消息都得不到。真是玩了一手的好把戲。懲罰她時,丈夫竟然還護著!說什麽同僚送的,不可得罪。
放屁!女人能當物件一樣的送來送去,還有什麽不可得罪的,不過是他又看上了而已。
王氏越想越氣,覺得胸口憋的發慌,「芳姨娘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會派人過去處理的。」
楊嚒嚒十分恭謹:「是,夫人。老奴知道了。」
這時候,王氏的貼身大丫頭喜兒過來禀報:「……夫人,老爺過來了。在正廳等著您呢。」
王氏沒說話,皺了皺眉頭,擺手讓管事嚒嚒們都下去。她也起身去見張修,心裡再不喜,也只是恨他不鍾情於自己……
「夫君,你感覺怎麽樣?頭還眩暈嗎?」
張修被妻子問的直咳嗽,「我好多了。」他怕王氏再追問別的,就說道:「今日好容易自在一日,我想陪陪你……」這倒是他的真心話。
王氏不可置信地看他,眼圈慢慢地紅了,不自覺地:「……好,好。」自從生了思姐兒後,她的身子骨便大不如前,伺候丈夫床.第的也都是那些年輕侍妾們……夫妻久不在一處,情分自然就淡了。近年來,張修升官,忙著納姨娘,心思更不在她身上。
許嚒嚒在一旁站著,悄悄地退了出去,親自去小厨房安排早膳了。老爺喜歡吃什麽,讓他們加急地做出來。老爺過來陪一趟夫人不容易,總得伺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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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會。
寧氏領著春哥兒過來請安了,隨後是張居思。張綠和張靈來的晚了些,却拿了紅棗糕。
「父親,女兒聽說您身子不大爽快,這是補氣血的,您可以多吃些。」張綠說道:「女兒和五姐姐都覺得好吃,很香甜呢。」
張修昏厥的原因,王氏顧忌著面子壓了下來,不許僕從們亂說……因此,張綠她們小姐妹幷不知曉。
張修尷尬地笑笑:「綠姐兒懂事,父親知道了。」
張居思不在意地撇撇嘴,庶女就是會在細節上討人歡心,一肚子的小算計。七夕夜時,張綠不是和顧晗還說笑……一臉的巴結。最討厭她這幅嘴臉了,見什麽人說什麽話。
張修逗著大孫子玩,和王氏說道:「我記得,靈姐兒過了年就十四歲了,她的終身大事也該考慮了。你瞅著點合適的。」
「……妾身一直放在心上,老爺不用擔心。」
王氏笑了笑,看向張修:「咱們胡同的李夫人有一遠方侄子,家裡富庶,也有秀才的功名。早和我提過的,說靈姐兒長大了,出落的水靈好看。她願意保個媒,倒是我忘記和你說了……」
張修俊眉皺了皺,問她:「他們家是哪裡的?以什麽爲生?」
王氏回道:「河間府青縣人,好像是做布料生意起家的……夫妻倆就一個兒子。靈姐兒嫁過去,就是當家的主母。」
張靈低著頭不吭聲,手却緊緊地攥著帕子。
張修却不大滿意:「河間府太遠了,尋個近一點的吧。」只有秀才的功名也配不上他的女孩兒。
王氏笑著應了,又喊了張靈上前問話。
「祖母,我想吃窩絲糖。」
春哥兒在張修腿上坐著,大眼晴却看著王氏。
「……好。」王氏揉揉大孫子的頭髮,讓丫頭去裡屋的小幾上拿:「春哥兒最乖,想吃什麽祖母都給你。」
春哥兒眯著眼笑:「謝謝祖母,我最喜歡您了。」
「小滑頭……小嘴抹蜂蜜了?說話這樣甜。」
王氏打趣孫子。
桂花苑的小丫頭進來禀報,說管家過來了。
張修擺擺手:「讓他進來。」
管家長得高大,進來先屈身行禮,開口道:「夫人,武定候夫人過來了,在大門外呢,說要拜訪您。」
王氏一楞,張家和武定候府一向沒有來往,她也不認識武定候夫人,她過來做什麽。
「夫人?」
張修看了看妻子,「你去迎一迎吧。既然來了……不讓進府也不好看。」
王氏想了想,覺得也對,便讓寧氏她們先回去。她獨自帶了丫頭、婆子出了桂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