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不過四五分鐘,喬星燦卻覺得像是熬過了幾個世紀。
江琴逐漸開始恢復正常呼吸,只是人還處於昏迷狀態。
喬星燦像是劫後餘生般長出了一口氣,恍惚間有東西順着眼角滑落下來,她伸手摸了下額頭,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整個後背也浸溼一片。
祁戰也是滿頭大汗,他雙眸猩紅,目光空洞,不知所措的注視着面色蒼白的江琴,垂在兩側的手臂微微發抖。
市中心醫院就在祁家老宅附近,救護車幾分鐘就已經趕到,直接停在主屋門口。
衆人手忙腳亂的把昏迷的江琴擡上救護車,沈思瑤和祁今祥也連忙跟上去。
祁戰腳步虛浮的跟着往外走,邁了兩步又突然回神般轉頭看向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喬星燦。
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複雜情緒,深情、心疼、無奈、和歉疚。
他顫抖着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聲音暗啞,“你先回家,別擔心!”
他只來得及交代了這麼一句,就被沈思瑤哭喊着拉上救護車。
嘈雜的室內很快就一片寂靜,喬星燦突然覺得渾身發冷,明明室內開着暖氣,她卻冷的發抖。
從室內走到老宅大門口,幾分鐘的路程,喬星燦已經由微微顫抖變成渾身戰慄。
冷風吹乾了她額頭和後背的汗,卻像是敷了一層冰碴在身上。
老宅的保鏢們都是祁今祥的人,自然不會管她,只是冷冰冰的注視着她抱緊胳膊哆嗦着出了大門。
跟祁戰的那些保鏢們也跟着去了醫院,喬星燦獨自走在只有昏黃路燈陪伴的巷子裏。
巷子口就有來往的出租車,她卻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迎着夜風徒步。
墨鏡遮蓋下的猩紅眼眶已經蘊滿淚水,順着臉頰滑進口罩裏。
街上霓虹閃爍,車水馬龍、路邊的樹木以及花壇還掛着彩燈和燈籠,四處仍舊充斥着新年的氛圍。
明明很熱鬧,她卻覺得孤單又淒涼。
從老宅到藍海灣,一共十二公里,喬星燦足足走了三個小時,夜裏十一點纔到家。
這三個小時裏,她藉着冷風吹散自己浮躁不安的心緒,把她重生後跟祁戰相識相知相愛的過程全部回想了一遍。
打開藍海灣別墅的大門,房內一片漆黑,寂靜的客廳裏只有小白興奮的叫聲由遠及近。
喬星燦扶着小白的狗頭在玄關處換鞋。
兩隻腳的腳踝處都被鞋子磨破了,稍稍一動就鑽心的疼。
她看着被自己脫下的淺口馬丁靴發呆。
這雙鞋是她很喜歡的一雙鞋,當時鞋碼斷貨,她就買了稍大半碼的。
好看是好看,但是不合腳,她還是硬着頭皮穿了。
每次穿,腳踝都會有不同程度的磨傷,她仍舊不捨得扔,但這一次卻直接被磨出血來了!
沒開燈的客廳,喬星燦窩在沙發上,把頭埋進臂彎裏,小白似是感受到不同尋常的壓抑氣息,默不作聲的趴在她腳邊陪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放在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無數次,卻都不是祁戰的消息。
她想直接打電話問一問江琴目前的情況,卻又害怕打擾到祁戰,只能煎熬的等着。
在老宅時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她早已經餓得頭暈,卻完全沒有胃口,在沙發上一坐又是兩個小時。
凌晨一點,祁戰終於發來一條微信:沒事了,早點休息。
寥寥數字,讓喬星燦的呼吸順暢了不少,心底的那塊大石頭也悄然落下。
她很快回復:沒事就好,你也注意休息。
消息發出去很久,祁戰都沒有再回復。
喬星燦關上手機屏幕,動了動發麻的雙腿,起身上樓。
腳踝處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雪茄,只是走起路來還是鑽心的疼。
躺在臥室牀上,喬星燦絲毫沒有睡意,身旁的位置空蕩蕩的,她心口那裏也空蕩蕩。
睜眼到天亮,她從牀上坐起來的瞬間,直接眼前一黑,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恢復過來。
喬星燦下了牀,步伐虛軟的下樓,徑直進了廚房,開始給祁戰熬中藥。
夏明希說過,服用中藥不能間斷。
更重要的是,她想去醫院看看他,才一晚上沒見,她就想他想的心口發疼。
昨天做好的元宵還原封不動的放在冰箱裏凍着。
她給自己煮了一碗,明明是甜的,她卻莫名覺的發苦。
上午九點,喬星燦提着裝了中藥湯汁的保溫桶趕去市中心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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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清楚病房號,她懷着忐忑的心情往病房走去,越走近越心慌。
萬一江琴看到她再氣的病發怎麼辦?萬一祁戰這個節骨眼兒上也並不想讓她來呢?
千絲萬縷的假設涌上心頭,喬星燦最終在病房門口頓住腳。
昨晚就近選擇的市中心醫院比不上祁家的私人醫院條件好,沒有vip套房,就是普通的單人病房,所以隔着一層玻璃窗口,就能看到整個病房的景象。
只一眼,喬星燦就呼吸一窒。
祁戰正對着門口站在病牀邊,嘴角帶着明顯的紅腫淤血,眉骨處也破了一塊兒。
再看一旁來回踱步,指着祁戰破口大罵的段野,就不難知道他臉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喬星燦心底一陣抽疼,祁戰一定很自責,纔會一動不動的任由段野打罵他。
祁今祥跟沈思瑤在病牀對面的沙發上坐着,前者一臉沉重,後者則滿眼心疼的看着祁戰。
江琴已經轉醒,只是看起來依舊虛弱,她別過頭去沒有看祁戰,想必也是失望的吧!
喬星燦一顆心像是被撕碎又縫合,再撕碎,循環往復,無休無止。
祁戰接下來的舉動更是讓喬星燦心疼到滴血。
只見他堅毅俊美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懊悔,眼神卻是無比堅定的。
挺直的脊背一點一點下沉,隨即屈膝在病牀邊跪下。
祁戰削薄的脣瓣緩緩開合,隔着一扇門,喬星燦聽不到他說什麼,但因爲之前拍戲的經歷學習過脣語,所以她大致猜到了祁戰說的話。
他說,“奶奶,對不起,我還是不能答應你,離開燦燦,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隨着他話音落下的,還有砰的一聲巨響。
是祁今祥砸過去的玻璃菸灰缸,正中祁戰額頭,刺目的血色順着他的眉眼汩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