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的沈思瑤尖叫一聲,衝過去用紙巾幫他壓住傷口。
而門外的喬星燦只能死死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她猩紅的眼眶裏迅速蘊滿淚水,順着臉頰不停滑落,又從指縫間溢出。
原來痛不欲生是這樣的感覺!
明明受傷的是祁戰,把高傲和自尊踩在地上的也是祁戰,但她卻能感同身受。
沈思思快步往門口走來,慌慌張張的要去叫醫生,喬星燦連忙閃身躲在走廊拐角處。
她明白,自己的出現只會火上澆油。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醫院,又如何回的藍海灣。
從天亮到天黑,醫院裏的祁戰在江琴病牀前長跪不起,別墅裏的喬星燦也用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認認真真的思考着她跟祁戰之間的結局走向。
她愛祁戰,也絲毫不懷疑祁戰對她的深情。
但當這份感情帶給彼此的只剩下莫大的阻礙,和無盡的痛苦時,還有堅守下去的必要嗎?
她捨不得放手,但更捨不得祁戰受折磨。
喬星燦清楚的意識到,她堅持不下去了,不想讓祁戰爲了她跟親人決裂,更不想讓祁戰背上不孝的罵名。
唯一的辦法就是,她主動退出!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像滕蔓一樣在心底瘋長,蜿蜒着爬遍她的四肢百骸。
她心痛到窒息,卻因疼痛更加清醒。
就這樣吧,她離開,讓一切恢復如常,哪怕祁戰恨她,也好過現在。
就像不合腳的鞋子,再怎麼努力適應,也會被磨得鮮血淋漓。
喬星燦在藍海灣的東西本就不多,一個小小的行李箱,足夠裝得下。
她把早上熬好的中藥放在保溫爐上,又打電話給保姆,交代她以後白天來打掃衛生的時候,順便把祁戰的中藥熬好。
接着又給小白餵了狗糧,最後去看了眼後院的玫瑰花房。
她拉着行李箱離開時,小白像是預感到什麼,用嘴巴死死咬着行李箱的拉桿不肯鬆口。
喬星燦眼睛又紅了,她搬到藍海灣住的時間並不長,卻像是在這裏呆了很久。
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能牽動她的心,更別說是看到她就撒歡搖尾巴的小白。
她蹲下身,抱着小白的脖子,把頭埋在它背上,沙啞着聲音哽咽道,“小白,以後我不在這裏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祁戰,提醒他暗示喝藥,早睡早起,少喝酒少抽菸,一定要好好的!”
小白髮出嗚嗚的聲音,歪着頭看她,黑漆漆的眼睛裏鋪上一層水霧。
喬星燦拍了拍它的頭,淡淡的笑着,“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一定能聽懂!”
小白汪汪叫了兩聲,像是迴應,又像是在阻止她離開…
晚上七點,喬星燦去塗豆豆那裏接走了寵物鵝大寶,買了飛往阿斯卡利亞的機票。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要去哪裏,也沒有一直留在國外的想法。
她給自己兩個月的期限,也給祁戰兩個月的時間。
彼此放下,相離相忘…
與此同時,還在醫院裏跟江琴和祁今祥抗爭的祁戰突然接到了專門負責藍海灣別墅日常打掃工作的保姆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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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狐疑着接通,聲音低沉道,“什麼事?”
保姆小心翼翼的出聲道,“祁先生,喬小姐剛纔突然給我打電話,說從明天開始讓我幫您熬中藥,還交代了很多您的生活習慣,我聽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總覺得不對勁,所以打電話跟您說一聲…”
保姆的話讓祁戰莫名的開始心慌,不等保姆說完,他便急聲打斷,“我知道了!”
匆匆掛斷電話,祁戰立馬打給喬星燦,卻提示已關機。
他又連着打了幾遍,都是一樣的結果。
從醫院趕回藍海灣,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他卻覺得度秒如年。
開門時,手都在微微發抖。
家裏漆黑一片,祁戰心裏咯噔了一下,打開客廳的燈,迎接他的只有情緒低落的小白。
祁戰不死心的跑到樓上臥室去看,依舊沒有她的身影。
衣帽間屬於她的衣物都不見了,廚房的保溫電爐上放着熬好的中藥。
祁戰固執的找遍整個家,都沒有發現喬星燦的身影,她像是憑空消失了,什麼痕跡都沒留下。
不,準確的說,她還留下了一封簡短的信,被小白咬在嘴裏,放在祁戰面前。
祁戰彎腰從地上撿起,臉上血色瞬間少了一半。
阿戰: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在國外了,沒有人知道我在哪兒。
所以,不要找我,更不用等我。
對不起,我要食言了。
你真的很好,可是我累了,是我配不上你的深情,你就當我不愛了吧。
我會離開申城兩個月的時間,給彼此足夠的時間,試着放下對方,各自開始新的生活。
希望我們今後再遇到的時候,可以互相尊稱一句祁先生和喬小姐。
再見,阿戰。
……
信紙上每個字祁戰都認得,可組合在一起他卻看不懂了。
什麼叫不愛了?
明明他們昨天還那麼美好幸福,怎麼可能說不愛就不愛了?
祁戰雙手無力的垂下,白色的信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他的心卻像是被一塊巨石砸中,悶悶地,透不過氣。
窒息的痛感抽絲剝繭般侵蝕着他的靈魂,他幽深的眸子瞬間像是染上了鮮血,紅的駭人。
突然,他瘋了一樣衝進二樓臥室,打開牆角的儲物櫃。
裏面擺着二十四喬星燦的人形手辦,是她生日那天,祁戰送她的。
她寶貝得很,每天都要拿出來看一遍,還說以後不管去哪裏都要帶着。
祁戰看着擺放整齊的手辦,眼底聚起很久的淚水毫無預兆的掉出眼眶,很大一顆,砸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悶響。
喬星燦連最喜歡的禮物都不要了。
也不要他了。
直到這一刻,祁戰才終於接受了這個足以擊垮他的事實。
他突然笑了,從暗啞的低笑到瘋癲的大笑。
他可以爲她對抗所有人,可她卻說她累了,不愛了。
所有的努力似乎都成了笑話,從前他留不住董倩和祁鴻文,如今也留不住喬星燦。
一如十幾年前董倩離開、祁鴻文自殺的那天,悲痛無法言喻,無處宣泄,他只覺得心口像是被巨大的石輪反覆碾壓,鮮血淋漓、痛苦不堪。
他在乎的人,都會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