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尷尬地縮了回去。
醫生深諳病患家屬的焦慮與無助,他以一種既專業又充滿人文關懷的語氣回答:“還算及時,有治療的可能,但需要手術和一段時間的住院恢復,費用可能會比較高,大概需要七八十塊錢。”
這句話既是對未來的樂觀展望,也是對現實經濟壓力的直接陳述。
在那個物質並不充裕的年代,住院對於許多家庭來說,無疑是一種奢侈,尤其是對於孫福和秦慧心這樣收入微薄的農村家庭,面對如此高昂的醫療費用,無疑是雪上加霜,讓他們陷入了深深的憂慮之中。
不出所料,夫婦倆的臉上頓時籠上了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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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辛勤耕作,換來的積蓄寥寥無幾,手中的三十多塊錢,其中的大部分還是許清禾昨日的慷慨相助,想到許清禾一個年輕女子,獨自在外闖蕩,生活本就諸多不易,手頭未必寬裕,剩下的費用又該從何而來呢?
未待旁人開口,許清禾已爽朗一笑,主動承擔道:“沒事的,大夫,儘快安排手術吧,我這就去結算費用。”
醫生這才注意到一旁的許清禾,她穿着樸素,沒有過多的裝飾,但言談舉止間透露出一種超乎年齡的堅定與自信,與那對顯得有些侷促、眼神中藏着自卑的夫婦形成了鮮明對比。
醫生沉默片刻,轉而望向秦慧心夫婦,畢竟這是關乎他們兒子的大事,決定權理應交還給他們。
許清禾轉身,用溫暖的話語安撫道:“表姑,救人要緊,我身上帶着錢,別擔心。”
秦慧心的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涌動着難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原以爲許清禾願意借錢給他們,又在清晨匆忙趕來幫忙,已經是極大的恩惠,沒想到她還預先考慮到了手術和住院的費用,這份深情厚誼,讓他們感到既沉重又溫暖,一時間,除了感謝,竟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感激。
“大夫,請您儘快安排手術,我們同意治療!”
孫紅旗作爲家中的長子,是家裏的支柱,他的健康與否,直接關係到整個家庭的未來。因此,在有一線希望的情況下,即便這意味着要對許清禾欠下一份難以估量的人情債,他們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治療,因爲在他們心中,沒有什麼比兒子的健康更爲重要。
至於債務,只能日後再慢慢想辦法償還。
醫生點了點頭,隨即指示兩名護士將小心地送入手術室。
“表姑,手術可能需要幾個小時,這裏有我在,你們放心去休息一會兒吧。”
夫婦二人本不好意思離開,但在許清禾的再三勸說下,提到等表哥醒來還需要他們照顧,他們才勉強答應去短暫休息。
許清禾先行一步,前往繳費處,幸好最近剛收到了一筆來自李主任的稿費,支付這筆費用並未給她帶來太大負擔。
返回的路上,許清禾意外遇到了一位舊識,正是她在與殷昀傑領取結婚證那天偶遇的那位女醫生。
“哎呀,真是太巧了,同志!”
女醫生主動打起了招呼,許清禾也報以微笑,迴應道:“是啊,大姐,咱們還真是有緣呢。”
邊說邊從口袋裏靈巧地掏出一把包裝精緻的糖果,色彩斑斕的糖紙在陽光下閃耀着溫暖的光澤,他輕輕地塞給女醫生,嘴角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說過要請大姐吃喜糖的,這不就兌現了我的承諾。”
女醫生的眼中閃過一絲未曾預料的驚喜,許清禾竟然將一句隨口而出的玩笑話銘記於心,這份細膩與真誠讓她的內心涌起一股暖流,好感不由自主地在心底悄然生長。
“哎喲,你看你,這麼久的小事還記得這麼清楚!”
話語間帶着幾分嗔怪,更多的是被記住的感動。
若不是親眼見到許清禾剛剛繳完費的場景,她幾乎以爲許清禾是專程前來,只爲履行那句關於喜糖的諾言。
“喜事嘛,當然得刻骨銘心地記住,這樣才能分享更多的喜悅!”
許清禾的話語如同春日裏的微風,輕輕拂過心田,讓人感到溫馨而愜意。
兩人並肩而行,腳下的步伐不自覺地合拍,彷彿多年的老友一般。
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他們相互做了介紹,許清禾這才得知,這位笑容可掬的女醫生名叫王翠蘭,已經在這家醫院默默奉獻了十年的青春歲月,她的臉上洋溢着對工作的熱愛與執着。
當許清禾報上自己的名字時,王翠蘭的臉上瞬間綻放出驚訝與驚喜交織的神色。
“你真名叫許清禾?”
許清禾輕輕點頭,眼中閃爍着疑惑,不解地看着對方。
“對了,我記得上次你來處理傷口的時候,我還特意記下了你的名字,難怪總覺得在哪裏聽過,原來是你!”
王翠蘭爽朗的笑聲迴盪在走廊,見許清禾一臉困惑,她繼續說道:“你是豐臺村的吧?我好像在哪兒讀到過關於你的事情。”
許清禾再次點頭確認,王翠蘭的笑容更加燦爛:“這就對了!我在報紙上看到過你的報道,真是令人敬佩!多虧有了你,我們城裏的蔬菜不僅供應充足,價格也變得更加親民了!”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由衷的讚歎。
“喲,我早該猜到是你做的好事。那天清晨,你家那位英姿颯爽的軍人一身戎裝陪你來,我還誤以爲你們是親兄妹呢!那時候就覺得你這丫頭不簡單,沒想到你真的有這麼多的本事!”
王翠蘭平時言語不多,但今天卻像打開了話匣子,對許清禾讚不絕口,好奇地詢問她是如何想出那些改善生活的妙計,甚至感嘆她的能力比那些從大城市來的知識青年還要出色。
此時的醫院格外寧靜,王翠蘭手頭沒有緊急的工作,便索性陪許清禾在手術室外拉起了家常。
話題不經意間轉到了許清禾上報的新聞,王翠蘭這才恍然大悟般問道:“動手術的是你的親戚吧?情況嚴重嗎?”
“是我表哥,上山打獵時不慎摔斷了腿。”
許清禾輕聲解釋。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雖然野味屬於公有,但偶爾捕獲幾隻野雞野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