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悍山強自把那股想要撕碎人的憤怒壓住,深吸一口氣,放低聲音,舒緩低沉地安慰媳婦兒:“你太善良。善和惡相對,受傷害的一定是善。善良的人行善的時候,忘記一切,而惡人作惡的時候,往往會利用一切。”
“善良無錯。惡才是錯。”
“媳婦兒,你做的對。如果你不救她,你會徹夜難眠,晝夜難安。”
歐允棠委屈得淚都出來了。
“我就是蠢。我不該救她的。我、我也不知道她這麼壞。在我心裏,村民都是善良的人。”
“嗚嗚—嗚嗚—”
莫悍山心疼地都要死掉了。
經過最初的手足無措後,
他一隻大手輕輕揉搓歐允棠的發頂:“以後記住了,善良要帶刺。行善可以,但是我們首先要保護自己。”
“好了好了,不哭。我們不是過來了嘛。”
他也不多說。
媳婦兒這麼聰明,自然會明白。
等歐允棠抽抽噎噎哭了一會兒,莫悍山給她擦淚。
“媳婦兒,這其實,是我的錯。要是沒有我,就沒有田花花過來行兇殺人。”
他的語氣,悔恨難當:“是我害了你。”
歐允棠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眼睛明亮如星:“怎麼會是你的錯?美玉無瑕,人人都想要,人人都覬覦美玉。可這是美玉的錯嗎?是那些有覬覦之心的人有錯。他們邪惡、陰險,絲毫不顧美玉的心意,想據爲己有。”
“他們用愛的名義,用陰險的手段來滿足他們的私慾。”
“你是我的美玉,我要護住你。護不住你,是我沒本事。”
“所以,我一定不會妥協。”
一股暖意直衝莫悍山的心頭。
這些話,沒人對他說過。
這樣的情,他從來沒有擁有過。
只有媳婦兒。
對他這麼好。
他鐵臂摟住歐允棠,臉頰貼着她的耳:“好,你也是我的美玉。我也要護住你。”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抱在一起。
雖然沉默,卻勝似千言萬語。
。。。。。。
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後,田大壯和張敏終於到了樺林縣火車站。
他們倆站在樺林縣大街上,無比感慨。
他們,又殺回來了。
“怎麼悍山不安排人手來接?這人,越活越倒退。快三十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
“那麼多車,那麼多人,真是的,還徒弟呢。我看連個陌生人也不如。”
張敏扛着行李捲兒,非常不樂意。
田大壯也扛着大包袱:“小事,不要放在心上。我們先去醫院看看。說不定他在醫院等我們呢。”
兩人跟路人打聽,好不容易到了縣醫院。
田花花已經醒了兩天了。
她看到張敏,眼淚頓時“嘩啦”流下來。
“媽,媽,你可來了。我都快死了,莫大哥都不來看我。”
“爸,哪有這樣做人徒弟的?你可得好好說說他。”
張敏也哭得跟淚人一樣。
田花花肩膀那個地方骨折,還掛着夾板。
右小腿綁着紗布,被纏成了個糉子。
非常狼狽。
她摟住田花花:“我的兒啊,你可遭罪了我的兒啊。誰這麼狠心啊,放狼來咬我女兒?是不是那個小狐狸精?你說,是不是她?”
“如果是她,看我不撕爛了她。”
周圍的病人家屬:“???”
這人還真不講道理啊,誰會養狼?
不要命啦?
田花花委屈得要命:“媽,我疼死了。醫生說我要截肢。媽,我不要截肢。我不要成殘廢。”
張敏壓低嗓門:“小縣城的醫院技術不行。得讓莫悍山給咱們轉院。我在火車上都打聽好了,就去西疆省立醫院。那裏醫生技術好,條件也好。等莫悍山來了,你就使勁兒哭。他一個大男人,還能眼睜睜看着個女人哭不成?”
田花花點頭。
“我問你,你咋會被狼咬?”
張敏這麼問,田大壯也湊過來聽。
田花花低聲說:“我去他們那個新農場藏着,看到那個小狐狸精落單了,就跟上去砍她。結果她倒好,打我,扇我,還把我騙到爛泥地裏,差點人悶死我。”
“媽,你可得給我主持公道啊。”
田大壯插話:“他們那個農場咋樣?”
田花花眼裏精光一閃:“他們可有錢了。食堂裏都是炸魚,也沒人吃。就那麼放着。院子裏有兩輛小貨車,一輛大卡車,兩輛拖拉機。還有嶄新的農具。都是好東西。”
田大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都是新的?”
田花花點頭:“嗯,他們會議室裏還有收音機。兩臺收音機,也好似新的。他們天天在會議室聽收音機。”
“還有大棚子。十個大棚。”
田大壯面露喜色:“來對了,來對了。我就說悍山能力強,會掙錢。”
“這下,咱們可要發財了。”
張敏罵他:“女兒重要還是錢重要?”
田大壯小聲說:“老孃們懂個屁?”
護士進來:“誰是田花花家屬?”
田大壯站起來:“我是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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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病人欠了不少費用,趕緊去財務處交錢。要不然醫院不會給你們繼續治療。”
田大壯一愣:“花花,莫悍山真沒給你交錢?”
田花花也怒:“沒有。王宏傑他們就把我送過來,然後一次都沒露面。這些護士也真煩人,天天來催。我莫大哥是萬元戶,還能欠你們的醫藥費不成?真沒眼力。”
護士:“……趕緊去繳費。”
“要不然,今天就不給你們掛水。”
“所有的藥物也都停掉。”
田花花立刻急了:“媽,爸,快去交錢。我的藥不能停。停了我就得變殘疾。”
“媽,你可不知道,我發高燒,燒到40度。差點兒就見不到你們了。嗚嗚—嗚嗚—”
張敏嚇得趕緊站起來:“我帶錢來了。家裏的錢都帶來了。這就去交錢。”
她這麼說着,眼睛去看着田大壯。
田大壯一咬牙:“先把這幾天的費用交上。等回頭讓他補上。”
這個“他”,自然就是莫悍山。
等張敏繳費回來,田花花也掛上了水。
母女倆說了一陣子話,田大壯也聽了個大概。
他那雙世故的眼睛,一直在閃。不知道在算計什麼。
醫生也來了。
“病人家屬,我和你們說一下病人的事。”
“病人右邊小腿被狼咬傷,當時處理不當,細菌感染。現在整個小腿都要截肢。”
“病人……”
田花花登時大哭:“我不要截肢,我要轉院,我要去省城的醫院找最好的醫生。你們這破地方,你們這爛醫生,我才不信你們。”
醫生:“……病人安靜。我們的方案是……”
張敏也哭:“醫生,我們要轉院。你給我們聯繫最好的醫院,我們有錢,我男人徒弟有的是錢。”
醫生四十來歲,頗爲威嚴:“都安靜。安靜。”
他這一吼,整個病房都安靜下來。
“病人四天前受傷,現在只能靠藥水控制病情。傷口不能再拖延。拖延下去就會有生命危險。”
“轉院也要一天的時間,你們拖得起?”
田大壯說:“我徒弟厲害,我徒弟有錢,我徒弟有本事。你不給我們轉院,我這就去找他。讓他出面處理。”
醫生氣得臉色發紅:“你們是拿病人的命當兒戲?你們是不是她的親生父母?”
田大壯輕蔑地看着他:“不用你管。”
他沒看到,吳聖亮在病房門口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