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樓不愧是府城最大最豪華的青樓,三層的小樓,一樓是大堂,二樓三樓是單間。
房間加起來有近五十間。
此刻正是夜色正濃,尋歡作樂的好時候,每個房間門都大開着,屏風後傳出男女調笑的聲音。
“七月,我上三樓,你留在這裏繼續往裏找,小心行事。”陸景桓囑咐一聲,就往樓梯奔去。
沈七月則繼續在二樓尋找。
三樓比起一、二樓,裝飾甚爲奢華,門窗皆爲琉璃所制。
而且不像一樓二樓般嘈雜,每個房間都房門緊閉,若非有下人進出送酒送菜,還以爲房中無人。
陸景桓心中有數,這三樓的房間八成是用了南洋來的隔音琉璃。
可問題是,雖然朝廷並不實行海禁,但這河山郡地處北方內陸,若非官府力量或者顧家那樣的商賈大家,一個小小的翠喜樓,絕無實力能夠將這隔音琉璃從千里之外運了來。
更重要的是,當今聖上奢靡成性,這隔音琉璃工藝複雜,即將失傳,這樣的好東西,全都是要送進宮的。
如何能在這翠喜樓出現?翠喜樓背後的人,怕是不簡單。
他邊想邊一間一間摸過去,才發現這門窗另有玄機,看似透明,可從外望去,確實什麼也看不見。
他想了想,便裝作醉酒一般,腳下虛浮地晃動着身體,一間一間地推門而入,口中不停喊着豔娘。
房間裏的客人驟然被人傳闖入,都皺起了雙眉,滿臉不悅,陸景桓迅速掃視一圈,立刻道歉立刻。
一排排房間看過去,均不見沈梨花三人的身影。
二樓的沈七月也同樣沒有找到,二人這樣的行爲已經引起了翠喜樓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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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幾個凶神惡煞的護院便氣勢洶洶地朝二人而來。
“豔娘,我的豔娘,哪個房間來着?”陸景桓邊喊邊加快速度,又推開了幾扇門。
就在幾個護院即將來到他身前時,陸景桓突然駐足不動了。
一個奢華的房間內,坐着幾名男男女女,酒桌下首,還站着兩名端着酒壺酒杯的女童,一名尚不及桌高。
隨着房門突然被人推開,房內的人都朝門口看來。
突然,那兩名女童猛地扔掉了手中的東西,朝門口跑來。
“哥哥。”
“舅舅。”
陸景桓接住桃桃和兮兮,護院已經行至跟前,惡狠狠地看着他。
“敢來翠喜樓鬧事搶人?好大的膽子,不知道兄弟是混哪條道上的?”
陸景桓緩緩起身,將桃桃和兮兮護在身後,目光冷得不帶一絲溫度,“人間正道。”
對面的護院們愣了一瞬,隨即怒火中燒起來:“逗爺耍呢?兄弟們,上。”
陸景桓側身躲過第一個護院,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木棍,腳下輕勾,那癡肥的護院一時沒了平衡,從三樓欄杆翻身而下,掉落下一樓大堂。
突然掉落的人,嚇得堂中的客人四下散開,尖叫聲響徹整個翠喜樓。
這番動靜自然驚動了二樓的沈七月和墨影,墨影一把推開前一秒還死摟在懷裏不撒手的徐媽媽,快速衝了出去。
沈七月知道陸景桓八成是有信了,也趕緊往三樓樓梯口衝去,正好看見陸景桓領着兩個小丫頭轉下來。
“桃桃,兮兮。”沈七月衝上前接過兮兮,仔細檢查了一遍,除了額角有一道傷口,沒什麼大礙。
又去檢查桃桃,也沒受傷,隨即往三人身後望去,“大姐呢?”
陸景桓搖搖頭:“大姐不在這裏,七月,咱們先出去再說。”
沈七月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趕緊抱着兮兮轉身就要下樓。
“好啊,原來是我翠喜樓搶人的。”徐媽媽望着三人,眼裏的怒火快要噴了出來。
墨影冷哼一聲,罵道:“我呸,明明是你們強搶,還倒打一耙。”
徐媽媽眯了眯眼睛:“放屁,這兩個丫頭可是我一百兩銀子買回來的,你們豈能說帶走就帶走?拿二百兩銀子出來,否則別想離開翠喜樓。”
“跟這兩個孩子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子呢?藏到哪裏去了?”沈七月問道。
“什麼女子男子?從未見過。”
“不對,二姐,大姐被她們拉走了,說大姐什麼年紀大,去了什麼后街,纔給了一錢銀子。”桃桃哭喊着,瞪着徐媽媽。
徐媽媽顯然沒想到小小年紀的奶丫頭,又是在那種情況下,竟然能記住這些信息。
“你們竟然把我大姐轉賣了?”沈七月恨得咬牙切齒。
“廢話少說,今日沒有二百兩銀子,休想走出翠喜樓。”徐媽媽揮揮手,早已經趕到的大批護院立刻衝了上來。
“找個房間鎖上門躲好。”陸景桓立刻將懷裏的桃桃放下,迎着護院們衝了上去。
沈七月一手護着一個,連連後退,腳下不小心踩到一根圓滾滾的東西,竟是路上被打倒的護院們掉落的木棍。
她趕緊撿起來握在手裏,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二,看沈七月三人似乎好拿捏,赤手空拳朝她跑來。
沈七月向前幾步,對着那小二的身上掄了過去,成人胳膊粗的木棍重重地砸在那小二的胸前。
小二狼狽的後退幾步跌倒在地,捂着胸口哀嚎不止。
她手提木棍,站在桃桃和兮兮身前,彷彿護崽的母狼一般,凜然不可侵犯。
“姑娘,到我這兒來。”
突然,身側傳來一個女子輕柔的聲音,沈七月側頭望去,身着鵝黃色襦裙,酥胸半露的俏麗女子正溫柔地看着自己。
她猶豫了片刻,看了看手中的木棍,揮舞了幾下,朝着那女子迅速躥了過去。
隨後道了聲“得罪了。”便一手持木棍勒住了那女子的胳膊,一手迅速從她手上拔下一根金簪,抵在她脖子處。
“煙柔,放開!放開我的煙柔。”不遠處的一個錦袍貴公子見狀大聲喊道。
徐媽媽也恨得牙癢癢,這煙柔可是她培養了大半年的,下一個花魁人選,費了多少人力物力。
“讓她們趕緊給我退下,否則這位煙柔姑娘這麼嬌嫩的脖子,我要是一不小心手抖一下,可就不好了。”
沈七月迅速看了那貴公子一眼,立刻朝他喊道。
“徐媽媽,還等什麼,煙柔要是傷了,我拆了你這翠喜樓。”錦袍公子怒吼道。
沈七月有些訝異,這青樓之中,竟也有這樣癡情的人?
似乎能感受到身後的人在想什麼,那煙柔微微低頭,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他爲我贖身了,明日我就去他府上。”
“恭喜。”
“多謝。”女子低聲道謝,隨後擡起頭,“趙郎,今生無緣來世再見吧。”
沈七月脣角微微抽搐,這女子的演技委實厲害,眼淚說掉就掉啊。
那公子從懷中掏出幾個銀錠扔向徐媽媽:“不過二百兩而已,你竟然不顧煙柔的性命。這錢我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