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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特助帶走了薄御。
男人走時還沒有醒,渾身冰冷。可是他睡得很沉,好像比這段時間任何一次都睡得好。
目送賓利車影緩緩走遠,薄嫂轉身進了屋子。
她朝院子走去。
地面上的白雪還留有先生的足印。
印記上落了不少雪花,快被新落上去的雪覆蓋了。
是個兔子雪人。
跟一年前先生和太太堆的那個一模一樣。
雪人旁邊放着一個小桶子,兩把小鐵鍬,擺放的位置也跟一年前太太發的朋友圈的照片裏一模一樣。
薄嫂擡頭往上看了看天。
她擦了把臉。
她還記得太太去海城的那天,太太牽着先生的手,踮起腳親吻先生,她說:“阿御你好好工作,我辦完事就回來了。”
太太沒有再回來。
太太走丟在異國他鄉,再也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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堆雪人這件事彷彿只是一個插曲。
薄御受寒感冒,好在身體素質強,休息了兩天就好了。他沒提過雪人的事,好像不記得自己凌晨三點走去景園堆了個雪人。
之後,他也如常上班。
這讓江特助都有些懷疑,先生到底有沒有異常?
好像有。
好像又沒有。
他的工作能力還在,就跟沒遇見太太之前一樣,將公司的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
這天下午。
蘇軟在婦產醫院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一對小男生。
母子平安。
薄御結束了午後的工作,買了幾份賀禮前往醫院。他提前讓人定製了長命鎖,送給了兩個小傢伙。
孕期青佑照顧得好,自然分娩很順利。
兩個孩子也很健康。
都白白胖胖的。
薄御站在嬰兒牀旁,出神般盯着兩個睡得正香的寶寶看了許久,然後擡頭禮貌請示青佑:“我可以拍兩張照片嗎?”
“當然可以。”
徵得同意,薄御拍了兩張照片。
青家迎來送往的人多,房間裏陸陸續續進了很多青家人過來看蘇軟和寶寶。
薄御沒多待。
在衆人嘈雜歡鬧的氛圍中,默默離場。
出了醫院大門。
冷風迎面呼嘯颳了過來。
江特助攤開棉服外套,給薄御披上,“先生,明天二審開庭。”
宋懷民玩得再精,最後還是栽在自己學生手上。他從挪威1號港口下船後,人還沒到機場,就被警方逮捕了。
押送回京城,等待審判。
一個月前一審剛過,宋懷民提出上訴,理由是:“證據不足。”
他很聰明。
作爲走私團伙的頭目,借用的卻是手下人的名義。往深了挖,也只能挖出他參與過走私的確鑿證據,挖不出他是領頭人。
於是案子延續了一個月。
明天二審。
對於江特助的話,薄御神色平淡。上車後,他吩咐江特助:“去景園。”
江特助詫異。
他從車內後視鏡內看了眼車後座上的薄御,忐忑道:“先生,您以後要搬回景園住嗎?不住離公司近的別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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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薄御居住的地方是薄老夫人授意,江特助去操辦的。
薄御沒有任何意見,任憑安排。
現在他說要搬回景園住……
江特助也不敢反駁,只好把車往景園開。傍晚他將事情告知薄老夫人,老太太也沒轍,只說多增派一些安保,在景園外好好守着。
他們都擔心薄御回到景園會做什麼過激的事。
一天一夜下來,衆人過慮了。
薄御就跟平時一樣,起牀、鍛鍊、上班、下班、在書房加班、洗漱再睡覺。
沒有任何異樣。
次日。
江特助開車到景園,接了薄御前往法院。
莊重肅靜的大廳。
臺下坐着十幾位家屬,一些是三年前去世在東南亞的宋懷民的學生家屬,他們在等一個公道。
權景州見薄御進來,起身朝他那邊走,輕聲道:“證據不足,宋懷民判不了太高的刑罰。我問過了,最高就是二十年有期徒刑。”
如果在獄中表現良好,還會減刑。
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宋懷民的學生死在他手裏、無法證明他操控多國資本進行走私。
唯一的證據是:“參與走私。”
這一個理由,判二十年都算高的了。
旁側的門從兩邊打開。
雙手戴着手銬的宋懷民慢慢走出來,他掃了一眼臺下的人,從容淡定地往被告席上走。
權景州冷笑了一聲,“瞧他有恃無恐的樣子。”
審判的過程將近三十分鐘。
最終量刑是十五年。
就在審判長要開始宣判的時候,助理忽然打斷了他,在他耳旁說了幾句話。
同一時刻,側門開了。
宋青春抱着一份厚重的牛皮紙袋,徐徐往這邊走。
在看見女兒進門那刻,始終淡定自若的宋懷民臉上終於有了皸裂,出現了幾絲慌張。
他注視着宋青春走向原告的席位。
男人狠狠盯着她,“宋青春你想幹什麼!”
宋青春抿了抿脣,沒去看他。而是雙手將紙袋遞呈給審判長助理,隨後一字一句清晰道:“我可以證明宋懷民是走私團伙頭目。”
“這些年,他利用職權謀私利,涉嫌謀殺名下十三位學生。他多年來涉嫌多樁綁架案件,造成高達數百人傷亡。”
“袋子裏是我整理的所有證據,包括他下發的命令文件,手機的通話錄音。我願意爲我所說的負法律責任,接受一切調查。”
宋懷民驟然暴怒。
一把掀翻了被告人席位,面目猙獰着往宋青春那邊衝。
雙目猩紅,想把這個不孝女撕爛!
還沒等他衝過去,便被警員鉗制住,狠狠地壓倒在地面上,任他怎麼掙扎,都無力掙脫。
由於宋青春出庭指證,提供證據,二審便延遲了。
需要重新量刑審判。
親生女兒做證人,提交的證據一件比一件致命。不用等待二審,衆人都預見了審判結果: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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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又飄雪了。
走下臺階,宋青春走到權景州身旁,她望着走遠的薄御,“薄總最近還好吧?”
聽京圈裏的人說,薄御很好。
在屋子裏看到他的時候,宋青春也覺得他氣色方面不錯。
權景州沉默了幾秒鐘。
他收回視線,轉頭看宋青春,“你還挺深明大義。”
宋青春抿脣:“他該死。”
女人擡頭望了一眼紛飛的白雪,伸手接了幾片,“知意最喜歡下雪天了,她最愛去堆雪人。”
知意,京城下雪了。
知意……
大洋彼岸。
某洋房內。
家庭醫生按例來檢查,忽然看見女孩蔥白的指尖動了幾下。
醫生連忙起身往一樓去,“夫人,那位小姐動了,這說明還是有甦醒的可能的!”
聞言,年過半百的婦人上了樓。
她走到牀邊,細細看了看牀上躺着的人。
女孩就像個漂亮的瓷娃娃。
躺了快三個月了,一直都沒有醒,連半點能甦醒的跡象都沒有。
今天終於有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