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桓看着眼前的普通琉璃,眼中蘊含着剋制的暴怒。
不過兩三個晚上而已,翠喜樓三樓的隔音琉璃竟然已經全部被換成了普通琉璃。
雖然外形和裝飾與那日見的一模一樣,可自己是不會搞錯的。
陸景桓陰沉着臉,看向徐媽媽:“不愧是府城最大最有實力的青樓,果然不同凡響。”
徐媽媽微微一笑:“世子說笑了,您是貴人,什麼沒見過啊?興許您是好東西見多了,暈了眼,一時眼花了呢?咱們怎麼能膽大包天用那御用的東西啊?”
劉知府也附和着點頭:“世子,在下眼拙,實在沒看出來這琉璃竟是隔音的?下官看着,這與下官府中所用並無區別啊。”
蘇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邊的陸景桓,他身上壓抑的怒氣和寒意,她都已經感覺到了。
“世子,”蘇媛輕輕開口,“想必那日亂哄哄的,匆忙之間看錯了。”
陸景桓轉頭看她,緩緩點頭:“興許是,呵呵,倒是我眼花了。”
他說着,朝劉知府拱手:“劉大人,是在下的錯。”
劉知府趕忙將他扶起,“世子是皇室貴族,爲皇室分憂也是應該的,怎麼能說錯呢?指定是那晚過於混亂,燈光下世子一時看走眼了也是有的,徐媽媽,此次是冤枉了你,可一定要謹記,切不可做出誅九族的錯事,明白嗎?”
徐媽媽趕緊應道:“一定謹記。”
“琉璃一事,暫且作罷,可徐媽媽明知那幾人是普通百姓被賊人所擄,不選擇報官,卻強行買賣,此罪不可不罰。”
“但憑世子責罰。”徐媽媽趕緊跪倒。
“翠喜樓暫不開張,整頓後再做打算。”
徐媽媽面露難色,劉知府皺眉“嗯”了一聲,她趕緊應下,可心裏還是有些發怵。
這翠喜樓裝飾豪華,樓裏的姑娘都是下了重金培訓的,平日裏不說日進斗金,可一天的進項也不少。
這一天不開張,樓裏的人就要白吃一天飯,要是江南東家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劉知府在衆人身後,趁大姐不注意,拉了拉徐媽媽的袖子,悄聲訓斥。
“收起你那不樂意的神色,那件事能過去你跟你家東家就要燒高香了,還以爲這位跟我們一樣,隨便一點銀子就打發了,這是攝政王世子,你這翠喜樓要是還想順利在府城開下去,就給我打起精神伺候着這位爺。”
徐媽媽神色一凜,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換上一副笑臉,劉知府這才滿意地放開了她。
陸景桓走出翠喜樓,回頭望了一眼三樓的房間窗戶,雙手在身後握緊。
“公子,這翠喜樓短短兩個晚上就能將證據換掉,這江南楚家,真是了不得啊。”
墨影若有所思地看着身後翠喜樓的招牌。
“哼,楚家滑不溜秋,遠離京城,從不參與朝堂,聽說這楚家現在的家主楚鏡辭,有一位青樓紅顏知己,是百年難得一遇的經商天才,正是有了她的幫助,楚家才能迅速崛起,成了江南首富。”
蘇媛說着自己從別處聽來的楚家祕事。
“經商天才?有七月那丫頭厲害嗎?”墨影嗤之以鼻。
“不過是仗着楚家的錢財各處投點而已,七月可是白手起家的,她但凡要是願意接受公子……的錢,什麼楚家、顧家,全得往後站,”
陸景桓忍不住笑出聲,指着墨影說道:“七月要是聽到你這麼誇她啊,保管以後再也不罰你不準吃晚飯了。”
玲瓏皺眉看了墨影一眼,冷哼道:“不過一個鄉間農女而已,貴人住在她家,不好好招待不說,居然還不讓吃飯,真是刁民。”
陸景桓臉上的笑漸漸收起,面色不善地看着玲瓏,“誰允許你說她了?七月如何還輪不到你一個下人多嘴!阿媛,這就是你教出來的人?這等是非不分的刁奴,趁早趕了去。”
玲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世子,奴婢說錯話了,還請世子責罰,此事跟小姐沒有關係。”
她看了看站着的墨影,眼裏涌出一絲委屈。
墨影將頭轉到一邊,一點也不同情她。
蠢貨,自己也不過是個奴才,還看不起七月。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沈家,沈七月,對世子來說,那是不可碰的逆鱗。
可偏偏有人自大自狂,認爲別人都賤,只有自己和自己主子才尊貴無比。
該,沒有眼色的人就該吃癟。
蘇媛着急地站出來,朝陸景桓行了個禮。
動作許是牽動了胳膊,她皺了皺眉,輕輕“噝”了一聲,隨即恢復了神色。
“世子,玲瓏說話直,一時嘴快,口出狂言,還請世子見諒。她跟隨我南征北戰,數次將我從過年死人堆里拉出來,如同您將沈七月視作親妹一般,我也視玲瓏爲妹,妹妹犯錯,我自願代她受罰,還請世子降罪。”
陸景桓看着她額上的汗,無奈地嘆了口氣:“你身上有傷,還是爲救七月所致,我怎麼能罰你呢?玲瓏衷心護主沒有錯,但言辭之間對本世子的……親人不敬也是事實,記二十板子,回京後領受吧。”
“玲瓏,還不多謝世子開恩。”蘇媛面無表情,提醒着玲瓏。
“是,是,謝世子開恩。”
“起來吧。”陸景桓淡淡說道,隨即邁步離開,墨影緊隨其後。
玲瓏慢慢站起來,委屈地看着一旁的蘇媛。
蘇媛瞪了她一眼:“你也是,你不喜歡她就不喜歡好了,何苦三番五次在世子面前抱怨?那是救命大恩,又在沈家修養了幾個月,村民淳樸,世子又少受親情溫暖,自然將他們視作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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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不僅世子,還有那墨影,三句話不離那沈七月,在世子身邊的人是您,將來……”
“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就算將來我與世子真的……那沈七月自然也成了我的妹子,她心性不壞,人也善良機靈,現在和將來,都要跟她好好相處明白嗎?”
玲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姐,明明是奴婢的錯,世子還遷怒你,奴婢替您委屈。”
蘇媛看了一眼前方已經走遠的陸景桓的背影,咬了咬脣,垂下了眼眸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