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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珍姐姐是個有福氣的。」
桃紅給顧晗倒了盞紅棗熟水,說道:「少夫人, 您嘴唇都幹了, 喝一口潤潤吧。」
顧晗放下信, 端著盞碗抿了幾口, 說道:「我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嗓子眼就是感覺渴的厲害,喝多少茶水好像都不管用。」
梁嚒嚒偏頭打量顧晗的臉色,有些擔憂:「少夫人, 您不會是得風寒了吧?」
「我不覺得頭疼也沒有頭暈, 應該沒事吧……」顧晗把盞碗遞給桃紅:「再給我倒一盞紅棗熟水。」
桃紅答應一聲,拎了茶壺過來。
梁嚒嚒順著顧晗的話又說道:「您懷著孩子呢, 身子矜貴,還是要多注意些才好。」
顧晗想了一會, 認爲梁嚒嚒說的有道理,便看向她:「你抽個時間去南鑼胡同, 請宋大夫來府裡一趟。」
梁嚒嚒應「是」,屈了屈身, 退了出去。
到了晚上,張居齡回來時, 顧晗和他說了這件事。
她接過丈夫手中的六梁朝冠, 他如今是朝廷正二品官員了,不僅朝冠由三梁的換成了六梁的, 官服也由原來的青袍綉白鷳補子換成了緋袍綉錦鶏的。
有一次, 她送了一盆大紅菊花去聞香居, 便看到院子裡站了許多眼生的護衛……後來,又發現張家的護衛也添了很多。特別是聞香居和秋闌閣的。前世,張居齡當上閣老後,貌似也是這樣的。
可能是,官做的越大,就越需要保護吧。也有可能是官做的太大了,招惹的仇家就更多了。這兩種可能性,不管是哪一種,顧晗其實都不太喜歡,她嚮往的是尋常普通的生活。夫妻和睦,相夫教子,不愁衣食就滿足了。
平平淡淡的日子才最真實。
她嚮往的只是心願、願望而已。張居齡胸懷大志,心系天下……她不會讓他爲了自己做出什麽選擇的,愛一個人就是要陪著他做他喜歡的事情。他一路走來,到如今的地位談何容易?午門一戰,性命都差點兒沒有了……她不能那樣自私。
「宋大夫怎麽說?」
張居齡換上家常穿的月牙白直綴。
「沒事。」
顧晗把他的朝服挂到衣架上,「也沒有說什麽,也許是火氣比較大吧。大概和換季有關係。」
張居齡從顧晗的背後摟住她,雙手輕輕地覆蓋在她肚子上,問道:「需要吃瀉/火的藥嗎?」
他的聲音很低緩,熱氣吹到顧晗的耳垂處,她身子軟了一半:「……不用。」
「那,需要我親身上場嗎?」
「什麽?」
顧晗一時間沒有弄懂他的意思。
張居齡溫柔地笑了,却拉著她的手向下……如鐵.杵一樣堅.硬又火熱。
顧晗瞬間就紅了臉,轉頭去瞪他:「……」這樣的動作,簡直是耍流氓了。
「我想你了。」
累似於喃喃的低語,却讓顧晗捨不得拒絕他。倆人也確實很久沒有情.事了。
他想她,她也想他。
顧晗想了一會,在張居齡的懷裡調轉一下身,和其面對面,雙手捧上他的臉,掂起脚尖去吻他顔色極淡的薄唇。一下又一下,像小狗碰到喜愛的食物,捨不得一口吃掉一樣。
張居齡的眼睛都紅了,很快含.住妻子的唇瓣,模糊道:「晗兒……」他正當壯年,如何能面對深愛女人的撩.撥而無動於衷。
外間伺候的桃紅隱約聽到內室的動靜,紅著臉擺擺手,和其他人一起退去院裡,順手把門和槅窗也關上了。
桃綠在游廊的美人靠上坐著打絡子,幾個小丫頭圍著看,「嘻嘻哈哈」地笑鬧、玩耍。
桃紅走了過去,訓誡道:「你們幾個的聲音都小一點,打擾到主子了可不好……」這些小丫頭們剛留頭,是府裡的大管事新買進來的,每房都去挑了。正是教規矩的時候,馬虎不得。
「是,桃紅姐姐。」
小丫頭們見少夫人身邊的一等大丫頭說話了,皆屈身行禮,十分恭順:「奴婢們記住了。」
桃綠却拉著桃紅的手過來看,笑道:「好姐姐,我這裡有幾個現成的,柳葉、梅花、方勝……這三個你有看上的沒有,留著裝香墜兒也是好的。」
桃紅搖搖頭,「我用不到……」她瞅著絲綫的色調配的是極好的,黑色配大紅,葱綠配柳.黃,做工也精緻,倒是難得的。
她問道:「好端端的,怎地打了如此多,你是擅長做絡子的……用一條再打不好嗎?白白地放著,舊了又不好看。」
桃綠的手頓了一下,過了會兒,才說:「巧玲姐姐最喜歡絡子,此刻多打幾條,等夫人什麽時候回去了,我就能送給她了。」
桃紅一楞,知道她是想巧玲了,便欠身坐在了她身旁,安慰道:「巧玲姐姐是跟著伺候咱們二夫人的,少夫人又寫了書信過去……一準兒過的很好,你也別太擔心。」
桃綠「嗯」了一聲,手指翻飛間,又打成了一件一炷香。
樹鳴從前院過來找張居齡,走到秋闌閣門口時,發現門是關著的。他怔了一下,隨即就看到了桃紅,笑著走過來,「桃紅姑娘,我有事情找三少爺,煩擾你通報一聲。」
桃紅瞄了眼內室的方向,淡定地拒絕:「你等一會吧,三少爺現在有事。」
樹鳴陪著笑:「……我這是急事。」
「三少爺的事更急。」
樹鳴噎了一下,站在原地不吭聲了。
半個時辰之後,正房的門從內自外打開了。桃紅率先走了進去。桃綠把手裡的絲綫和絡子遞給一旁的小丫頭,也跟了過去。
顧晗正坐在梳妝檯前挽頭髮,張居齡則端著盞碗斜倚著高幾旁邊喝茶。
「一直看著我做什麽?」
顧晗賭氣背對著張居齡,天知道怎還有那樣的姿勢……舒服是舒服,但是也太羞耻了。
他跪著,却把她的一隻腿扛在了肩上……
張居齡把盞碗的茶水一飲而盡,遞給了進來的桃綠,笑著親了親妻子的額頭:「當然是晗兒長得好看呀。」
顧晗的小臉刷就紅了,她的貼身大丫頭都在呢就這樣說,也不怕她被笑話。
桃紅低著頭,隻作看不見,「三少爺,樹鳴在外面找您,說有急事。」
張居齡「嗯」了一聲,又和顧晗說:「你先去吃飯,不用等我。」
顧晗低低地答應了,他才大步走出去。
顧晗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地想了很久……張居齡自打成了閣老後,好像比以前更忙了。書房裡的摺子都能摞起來一米高,案桌上都擺滿了。
路上,張居齡問樹鳴:「發生什麽了?」
「宮裡來人了,說皇上宣你過去議事。」
張居齡俊眉一皺,都這個時候了,朱高棟喚他做什麽……難道是宮裡出事了?他折回秋闌閣又換了常服,讓樹鳴去備馬車。
主僕出了張府,隱藏在暗中的數十個護衛才紛紛獻身,跟了上去。個個氣息綿長,行走如風。
這才是正二品大員出行該有的陣勢。
天色已經黑透了,半圓的月亮在空中發出暈.黃的光。
路上冷冷清清的,甚少有人趕夜路。正因如此,馬車駛起來才暢通無阻,飛一般的速度往皇城的方向去。
乾清宮裡燈火通明。
面容憨厚的朱高棟,穿上明.黃的袍服後,倒也有了身爲帝王的威嚴。他在雲龍圓背椅上端坐,臉色陰沉。顧臨却跪倒在地。
張居齡由宮人領著進來,跪倒行禮:「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高棟擺擺手:「張愛卿請起……」他頓了頓,又說:「顧愛卿也起來吧。」
倆人謝恩,起身站在左側。
朱高棟也沒有心情和張居齡扯閒話了,直奔主題:「朱高知跑了。」
「跑了?」
張居齡迷惑不解:「什麽意思?」
顧臨嘆氣道:「刑部大牢出了內賊,不知道是誰私自放走了朱高知……」
朱高棟氣的拍了下案桌,「堂堂刑部,怎地有了內賊?」他想起朱高知的罪行,更是火冒三丈:「他這樣凶險的人物,一旦有了自由,不是更無法無天了。」
張居齡溫和地開口:「皇上稍安勿躁,微臣倒覺得他不敢輕舉妄動……」
「怎麽說?」
「賢貴妃是朱高知的生母,如今在冷宮裡待著,他的兩個兒子被貶爲庶人,王府也收回了……大勢已去,他不可能不明白。」張居齡和他解釋:「他就算從牢獄裡逃出去了,也是保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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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棟抿了一口熱茶,慢慢地說道:「張愛卿說的話,朕也想過……但朱高知謀反過,斷斷留不得。」一想起朱高知也想坐上皇位,他就滿心的不舒服。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皇上說的對。」
張居齡倒不是稱贊朱高棟,而是針對於朱高知本人的評價。
朱高棟沒說話,獨自想了一會,突然從多寶閣裡翻出一塊令牌遞給張居齡:「張愛卿,緝拿朱高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西廠的錦衣衛隨便用……他們見到它,會聽你的調遣。務必緝拿歸案。」張居齡和他是半師半友的關係,又賣命替他守住了老朱家的江山,他要是不信他,還能信誰?
令牌通體鎏金,反面雕刻著雙龍騰雲圖樣,正面是陽刻陰雕「聖旨」二字。代表著朱高棟的身份。
「微臣遵旨。」
張居齡跪下接了令牌,又聽朱高棟說:「顧愛卿要輔助張愛卿調查。」
顧臨拱手應「是」。
等倆人走出乾清宮,戊時差不多都過了。
顧臨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伴君如伴虎啊。
「祖父,您沒事吧。」張居齡從袖口處拿出錦帕,遞給顧臨。
顧臨擺擺手,沒有接,他看著張居齡,說道:「朱高知的事情麻煩你了……」張居齡能抓到他,他也能减輕些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