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之外的官道上,兩輛馬車正在疾馳。
十月的秋風瑟瑟,落葉飄零而下,來不及落在車頂,就被呼嘯帶起的空氣衝撞地打着旋緩緩落下。
馬車內,陸景桓正斜靠在車壁上,認真地看着手中的一封信。
“世子,我哥說什麼?”墨影好奇地問道。
一個時辰前,他們即將起程,有人送來了一封信,是墨北派人送來的。
“你自己看。”陸景桓脣邊噙着一絲淺笑,將手中的信遞給他。
墨影接過來,認真看起來,越看神情越激動,“世子,那位病倒了?”
“墨影在御膳房和太醫院都有人,消息應該是真的,只是還沒有流出消息。”陸景桓心情大好,雙手枕在腦後,脣角的笑容始終不曾放下。
“那我們現在靜待佳音嗎?”墨影想了想,追問道,“要不要讓蘇小姐看看?”
“去吧,她此次被收回兵權,雖說沒有說過,想必心裏是忐忑難過的,讓她看看吧。”
墨影下車,將書信從窗口遞了進去,又回到了馬車上。
“世子,如果那位真不行了,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京城了?七月怎麼辦?”墨影突然想起此事,趕緊問道。
陸景桓脣邊的笑容越擴越大,“自然與我一同回京,老頭子再糊塗,畢竟是本世子親爹,怎麼能不告訴他?”
他沒有說的是,他上次僅僅離開了幾個月,先是裴軒,又是顧知白,不停地在沈七月身邊獻殷勤。
他不能冒險,還是讓她待在自己身邊最穩妥。
蘇媛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心中說不上高興還是失落。
爲君不仁,猜忌臣下,那位並不是明君,也不得人心。
可如若他真有什麼事,自己和陸景桓立刻就得回京。
雖然明白了世子對自己的心意,可二人還沒有說破,這段時間,也是難得的獨處時光,她不想這麼快就結束。
思及此,她伸手從一旁的包袱裏拿出流蘇簪子,輕輕地放在掌心,笑容不知不覺爬上臉頰。
“小姐,您一天要看多少遍啊?”玲瓏笑着打趣。
蘇媛輕輕將簪子插在發間,左右轉了轉,“玲瓏,好看嗎?”
“小姐最美了,人人都道小姐英姿颯爽,他們纔不知道女裝的小姐有多好看。”
蘇媛笑瞪了她一眼,“油嘴滑舌,你說,世子送我簪子,爲何不親自跟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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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搖搖頭,無奈地說道:“怪道人家說,智者不入愛河,小姐,你怎麼已經變傻了,世子剛被您氣走,怎麼會這麼快消氣啊?放心吧,世子心裏有您,不然怎麼會當了墨影的玉佩,給您買簪子討歡心呢?”
蘇媛笑着低頭摸了摸垂在耳邊的流蘇,隨後取了下來,小心翼翼放進包袱,與自己的貼身衣物放在一起,心裏又暖又甜。
“小姐,怎麼不戴了?世子看見您戴了,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不了,此次去鄉下,我們不能只等着吃現成,幹活的話難免會磕磕碰碰,要是有什麼磕到碰到了,世子知道了會不高興的,我也捨不得。”
玲瓏捂着嘴偷笑,“小姐,您跟世子年紀都不小了,等回到京城,世子就該來府中提親了吧?”
蘇媛悄悄掀起馬車簾子,向前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前面馬車的一角,可她的心卻無比滿足。
“看世子吧,我都聽他的。”
虎子今日難得放假,沈七月抓住他這個勞動力,帶着桃桃和兮兮一起去地裏收草。
這是自己種的最後一茬了,當初想種是因爲村民們都持觀望態度,自己要首先做出表率。
如今,藥草事業蒸蒸日上,她也就沒必要再種這些了。
水田裏的水經過中午的太陽一曬,變得不是那麼涼了,可沈七月還是禁止桃桃和兮兮下來,只准她們在田埂邊編花環。
虎子這半年來,懂事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愛玩,文武都不落下。
連夫子都說他天賦頗高,沈七月心裏盤算着過完年,送他去鎮上的書院進修。
“二姐,你累了?你上去歇歇吧。”虎子直起身子,看着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以爲她是累了。
“沒事,二姐不累,二姐是覺得我們小三哥長大了,越長越俊了,以後啊,不知道迷死多少姑娘家。”
虎子小臉一紅,撓了撓頭,“二姐,我還不到十歲呢。”
沈七月哈哈大笑起來,忍不住像以前一樣,捏了捏他的小臉,“你可要好好學習,你說過以後要給我和大姐,還有桃桃兮兮撐腰的,你可是咱家唯一的男丁,封侯拜相全靠你了。”
“七月,虎子纔多大,你就想着他封侯拜相了?”一道有些沙啞的男聲突然說道。
沈七月轉過身,客氣地笑了笑:“有慶哥,你來了?”
有慶靦腆地點點頭:“我剛纔在加工廠,聽鄉親們說,你們兄妹三哥在這裏收草,我正好閒下來了,就想着來幫幫忙。”
“有慶哥,你的腿沒事嗎?”這水裏陰寒,要是激了什麼病,就不好了。
沈有慶搖搖頭:“這是老毛病了,哪能有什麼問題呢?倒是你和虎子,一個女孩,一個小孩,不要在水裏泡着了,上去吧。”
沈七月看了看虎子額頭的汗珠,從他手中拿走了鐮刀:“虎子,你去岸上歇歇吧,一會換我。”
虎子再勤勞,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聽話地放下了手中的鐮刀,走向地邊:“二姐,你要累了一定要告訴我啊。”
“放心吧,你看着桃桃和兮兮就好了。”
沈七月看着虎子坐在了地邊,又開始彎腰忙碌起來。
“七月,聽你娘在我家閒聊,說你跟楊家村和姓賀的後生掰了?”有慶突然問道。
三人成虎啊!
沈七月心中嘆息,明明她跟賀煜啥都沒有,這在別人嘴裏,就成了分手了?
“我跟他啊,就沒合在一起過,何談掰呢?”沈七月笑着回答道,“他有自己喜歡的姑娘,是同村的。我娘誤會了,人家早在一起了。”
“他既然心裏有人,還同意相親,豈不可惡?”
沈七月覺得他這句話竟像是在罵自己一般,訕笑了兩聲,“算了,算了,都過去了。”
沈有慶看着“強顏歡笑”的少女,沒來由的心裏一陣心疼。
王愛鳳曾經誤會自己和七月,說自己與七月同姓同宗,可她錯了,自己家是拾荒落在河灣存的,根本不是河灣村的原住村民。
看着少女在夕陽下,姣好的容顏和身段,沈有慶臉上一燙,心裏閃過一絲異樣。
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腿,突然對自己腦子裏的想法感到一陣羞愧,自己這副殘廢樣子,怎麼敢肖想七月?
可七月性格溫柔爽朗,心地善良,興許並不看重這個,她平日裏,不是也對自己很好嗎?
想到這兒,他的=心裏涌上一股自信,搓了搓手,準備張口說話,卻被一聲咋咋呼呼的聲音打斷。
“七月丫頭,我回來了!”
沈有慶有些不悅,不滿的扭頭扭頭看向來人,正對上一雙探究中隱含警告的眸子,嚇得他頓時將頭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