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發佈時間: 2025-02-18 18: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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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二少爺是問我嗎?」

張居思的眼圈紅了。

潘栩一愣, 放緩了語氣:「好端端的, 到底是怎麽了?」他從袖口處拿出帕子遞給張居思,「別哭了, 讓僕從們看見笑話。」

「我還在意被誰笑話嗎?」張居思也不接他的帕子, 委屈道:「面子都丟盡了。」

潘栩一頭霧水, 不解地抬頭望著妻子。她的眼泪垂在睫毛處要落不落的,猶如梨花帶雨, 他看的實在心疼……

張居思指了指秋桂, 叱責道:「你自己做下的好事, 還不趕緊如實的禀明二少爺?」

秋桂嘴唇一抿,軟軟地跪在了潘栩面前:「二少爺, 是奴婢不好……可,奴婢真的不是有心的。」

潘栩的俊眉皺緊了,他知道秋桂是他的通房丫頭。素日,他對她也不薄,怎地張居思才嫁過來一日竟惹了氣?

「扭扭捏捏地做什麽,好好說話!」潘栩聲音冷冷地。

「二少爺, 奴婢……奴婢……」

秋桂有些被嚇住。潘栩熟讀詩書,又是謙謙君子的作風,脾性更是仁愛。她在潘府的這幾年, 從未見他對僕從高聲說過話, 就算做錯了事, 也不曾發火過……她就是拿准了這些才敢偷偷地懷上孩子, 想著孩子生下來, 自己也能子憑母貴,抬舉成了姨娘。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也就享用不盡了。

「奴婢懷了您的孩子。」

秋桂咬咬牙。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不說的也由不得她了。

原本也沒有打算在今日讓衆人知曉自己懷有身孕……她的打算是——三月胎穩了找個合適的時機再說。但她最近害口,反應太大,什麽都吃不下,所以才身子虛弱沒有撑住的。

「你再說一遍?」

潘栩的音調不自覺地抬高了。

「奴婢……懷了您的孩子。」

潘栩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愧疚又好像有驚喜。

張居思在一旁冷眼瞧著,心就一沉。她不動聲色給潘栩倒了一盞茶,問他:「夫君,你覺得此事……該怎樣處理?」

潘栩有些爲難,這個孩子雖然來的很不是時候,但確實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內心深處還是很想留下他的。但要真是這樣做了,又實在太對不起妻子。她才嫁進潘家第一天,就出了如此不堪的事。

秋桂見潘栩一聲不吭,心裡就害怕了,伸手去抓潘栩的衣擺,「二少爺。」

張居思看了一眼安嚒嚒,說道:「嚒嚒,領秋桂姑娘先去厢房歇著。」

安嚒嚒屈身應「是」,擺手招了兩個丫頭,架著秋桂出去了。

張居思在圈椅上坐下,等潘栩的答案。

良久。

潘栩才試探著開口:「思兒,我知道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是我混帳,做事不周到。」

張居思神色淡淡的,幷不接話。

潘栩覺得尷尬,但又得繼續往下說:「……但是,大人的事情和孩子沒有關係,孩子是無辜的。你看,能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夫君說孩子無辜,那我呢,我就不無辜嗎?」

張居思忍了好久的泪水終於落了下來:「我才嫁進潘府,就莫名其妙地當了人家母親,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是我口無遮攔,我說錯了……」

潘栩忙拿帕子去給張居思擦眼泪,「快別哭了。」

他不勸還好,一勸,張居思哭的更厲害了,哽咽道:「誰家的正房太太不是三年無所出之後,通房、姨娘之類的才能斷了湯藥……你們潘家是度量我年紀小,這樣子哄騙我嗎?」

「思兒,真的沒有!」

潘栩急的頭上都出了一層薄汗,「我發誓,秋桂的事情我是一點兒都不知情。」他是真的弄不清其中的緣故。

「我和你七夕一見,便一心傾慕,那起子無關的人,如何能再放在心上?」

張居思也不看他,獨自哭了一陣,才堅决地:「秋桂肚子的孩子必須除了,不然我心難平,面子上也過不去。」

「思兒!」

潘栩驚住了,「那是一個孩子,不是猫兒狗兒的……」

「你更想說,他是你的孩子吧!」

張居思譏諷道:「新媳婦剛進門,你就有了孩子……事情傳出去,潘家的名聲還要不要?你的名聲還要不要?」

潘栩沉默不語。

張居思還要再說話,安嚒嚒挑簾子進來了,給倆人屈身行禮,暗示性地開口:「少夫人,要不請夫人過來一趟吧。二房的事情您還不熟悉,料理不好也是有的……」

張居思明白安嚒嚒的意思。潘夫人是潘家正經的當家主母,最重禮儀和規矩。秋桂交給她發落。一不傷自己和潘栩的情分。二也不會輕易地饒了秋桂,畢竟潘家清流門第的名聲還是最主要的。

她擺擺手:「去請母親過來。」然後又讓屋裡其他的無關人等都下去。

一盞茶的功夫不到,潘夫人就挑簾子進來了。她在路上已經聽安嚒嚒說了事情的經過。

「母親安好。」

潘栩夫妻倆紛紛起身行禮。

潘夫人却沒有搭理自己的兒子,徑直去了兒媳婦身邊,拉著她的手:「好孩子,讓你受了委屈。」

「母親……」

張居思的眼泪恰到好處地又流了出來,話都說不成了,「謝謝……母親理解媳婦兒……」

「好孩子,你放心,母親會爲你出氣的。咱們潘家是正經的人家,怎能容許這樣算計主子的賤婢。」

潘夫人大氣地擺手,和安嚒嚒說道:「把那賤人給我帶上來。」

安嚒嚒應「是」,很快就帶了秋桂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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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桂看見潘夫人也來了,就知道事情鬧大了。她進門就跪下了,言辭懇切:「夫人,奴婢沒有別的心思,孩子也是不小心懷上的。」

「你藏了什麽心思,你自己心裡再清楚不過了。我懶得和你廢話。你一個賤逼而已,想單純靠著肚子扶正位置,想的還真多。」

潘夫人冷哼一聲,看了眼自己身邊的大丫頭柳兒,吩咐道:「灌她一碗紅花,等孩子落了後,打一頓板子,趕出北直隸。」

秋桂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怎麽事情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母親。」

潘栩不忍地替秋桂求情:「那是我的孩子啊……再者,這樣的處理,終究是太殘忍了。」這一頓操作下來,秋桂怕是連名都沒有了。

「你閉嘴。」

潘夫人駡兒子:「我寬容待下是好的,但也要分誰,秋桂根本不值得。母親活了大半輩子了,後宅院的是非比你看的清楚。」她這個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心太軟。又無謂的善良。

「思兒,母親最是喜歡你,你快求一求母親,讓她留下秋桂吧。哪怕生下孩子再處置她呢。」

潘栩眼見著說不動母親,便去拉了張居思說話:「孩子生下來就養在你的名下,和秋桂一次面也見不上,不耽誤什麽的。」

秋桂「咚咚」地磕頭:「二少爺,您不能這樣對我……我怎麽說也是孩子的生身母親。」

潘夫人厭煩地瞪了她一眼,「堵上她的嘴。」

幾個身墻力壯的婆子上前幾步按住秋桂,汗巾子不容分說地捅到了她的嘴裡。

張居思掙脫了潘栩的手,看也不看他:「……我贊同母親的做法。」

「思兒……你就不能體諒體諒我的心?」

潘栩嘆了一口氣,又看向潘夫人:「母親,這孩子我一定要留下的。他是您的第一個孫子啊!您就不想看著他承歡膝下嗎?大哥和大嫂到現在還沒有生養,您時常地提起來,不是也覺得遺憾嗎?」

潘夫人沒說話,給自己倒了盞茶水,喝了幾口,和張居思說話:「我只聽媳婦兒的意見。」兒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孩子一生下來就養在張居思的名下,也不是不可以。

她之所以剛才說的那樣剛硬,不過是爲著張居思的身份,她可是當朝閣老的妹妹……張居齡是皇上眼前最紅的寵臣。他們潘家如何惹得起?無論如何,這事也得張居思自己同意。

但是栩兒的親骨肉,她的親孫子,一想起來就會捨不得……

一個賤逼之子還想當二房的庶長子或庶長女?做夢吧。張居思態度倔强:「母親說的方式就挺好的,媳婦兒沒有別的意見。」

「你……」

潘栩實在沒有想到張居思會如此地堅持:「我不許!」

「你憑什麽不許?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就憑我是孩子的父親……」潘栩自知理屈,聲音都弱了下來。

潘夫人喝完一盞茶,又給自己滿了一盞,像是沒有聽到兒子和兒媳婦的僵持不下。

張居思氣的耳根子都紅了,她一把掃落了小幾上的盞碗,「潘栩,你少欺負人!我嫁給你,不是讓你欺負的。」

滿屋子的人都被唬住了,潘栩一下子護在了潘夫人面前:「張居思,你休得胡攪蠻纏!在母親面前,你發什麽脾氣!」

安嚒嚒暗暗地去拉張居思的衣袖,讓她克制下。

張居思閉了閉眼,也不顧潘夫人還在,轉身去了內室。

安嚒嚒陪笑道:「夫人,我們少夫人還年幼,行事衝動了,您別介意……剛才二少爺說的法子就極好。您看著辦吧。」

潘夫人看了一眼安嚒嚒,知道她是張居思身邊的掌事嚒嚒,便笑道:「思兒是我親自選的媳婦,我對她最滿意了。」她說著話,起身往外走,又說:「你好好地安慰安慰她。做人家正頭的太太,要知道什麽是大局,孝順是一等一的,心胸肚量也要有。」張居思身邊的人都這樣說了,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安嚒嚒看著潘夫人帶著秋桂和二少爺一起出去了,才去安撫張居思,「少夫人,木已成舟,您不能再和二少爺撒破臉皮地鬧了!新婚的夫妻,哪能爲了這一點小事傷了感情?姨娘、通房的哪家沒有呢,天下男人都一樣的。既然改變不了,不如試著接受吧。」

張居思「哇」地一聲,終於哭出了聲。安嚒嚒說的話她何嘗不懂得?只是不甘心!

她一心愛戀潘栩,他竟然這樣的辜負她?在家裡時,還常常地嘲笑顧晗,如今想起來,真是笑話一場了。

這樣的人家,如何稱得上是嫁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