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墨玉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盤龍,彎彎繞繞,纏成一個九字。
來京城後,清月猜想過,當年那混蛋,到底是九王爺還是九皇子。
時隔四年,對方當時戴着面具,曾經恨得咬牙切齒的人影,也變得模糊。
若按年齡猜測,祁琛好像有些對不上。
可九王爺,似乎更不可能。他有隱疾,根本算不得男人,所以哪用得着解毒?
思來想去後,開始提筆寫信。
一封,給魏知璋,讓他前來取玉佩,送去定王府。
另一封,給何道姑,讓她去安陽十里坡的那座古廟,接應林芸。
其實,清月做了兩種打算。若能救出小師父,最好不過。若救不出,就讓二師傅遠走高飛,再也別回京城。
何道姑收到信後,興匆匆地連夜趕往安陽,將銀票、吃食、衣物全都準備妥當,生怕百密一疏,耽擱救人。
然而,走到半路的時候,越想越不對勁。
既然九王爺已經答應救人,又何必要逃?還要逃到這麼遠的地方?
就算要接應,他手下那麼多武功高強的黑甲衛和暗衛,誰不能接應,何至於讓自己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千里迢迢的趕往安陽?
那接應地點選哪裏不好,選什麼破廟?能安全麼?
且還讓人帶這麼多銀兩?整整三十萬兩,就是一輩子也花不完吶!
一輩子?
不好,那死丫頭並沒有說服九王爺救人,而是打算單槍匹馬去送死。
“駕!”
馬蹄聲疾馳,何道姑調轉馬頭回京。默默祈禱着,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希望那臭丫頭別衝動。
九月三十日,秋末。所有死囚都將在次日於午門問斬。
朝晨,天還未破曉,祁宴便吩咐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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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派些人手,去萬花樓守着。再買一副好棺木,去刑場替林芸收屍,好生安葬了。”
“是!”
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星辰親自盯着攬月擱的一舉一動。生怕清月從眼皮子底下消失。
可連着盯了兩個時辰,眼睛都看酸了,她都沒有任何反常形態,只是安安靜靜的煮茶,品茶,或者躺在軟榻上,悠閒地看着話本子,時不時撥弄一下香爐,或者做做茶花。
可看着看着,星辰慢慢覺得兩眼昏花,渾身燥熱難耐,眼前所見,是一片煙霧繚繞的仙境。
雲霧間好多貌美如花的小仙子,拿着羽扇或紅綢,翩翩起舞,嬌言軟語的呼喚。
“來呀,公子!下來歡好呀!”
“少年紅粉共風流,錦賬春宵戀不休!”
除了星辰,所有隱藏的黑甲衛,全都陷入慾火焚身的幻境中。
此時,整個萬花樓薰的香,都是融情香。撒的水,都是合歡水。插的花,都是迷情花。就連那些茶,也是放了十八春的媚毒茶。
清月所舞,更是令人至幻的縱情舞。
在煙香霧嫋花芬芳的薰陶下,饒是定性再好的男人也受不住。
更何況,下面還有一羣袒胸露腿的妖嬈女子盛情相邀,誰還記得九王爺的吩咐?
春宵苦短,當及時行樂!
青天白日,整個萬花樓依舊充斥着靡靡之音。
清月將頭髮高高束起,換上修身窄袖勁裝,帶上藥粉和大刀,從容不迫的奔赴刑場。
祁琛那膽小鬼,見到令牌也不現身。那就唯有劫刑場這一條路,可以爲小師傅搏一線生機。
即便身死,亦無憾。
祁宴強裝鎮定地在書房品茶,內心卻焦灼不安。
今日,是林芸行刑的日子。那女人估計會哭的肝腸寸斷,日後也不知會不會恨自己,沒有盡全力相幫。
若林芸殺的是旁人,救一救也無妨。偏偏是太后,是皇帝的生母。
若救走了她,勢必與皇帝反目,屆時,朝廷動盪,江山飄搖,受苦的還是無辜的百姓和將士。
已經臨近午時,萬花樓那邊還沒有消息。說明那小女人還算安分,不必擔心她安危。
可心裏頭總有些忐忑,沒有見到親眼見到她,總有些不踏實。
正躊躇着,要不要去萬花樓看一眼,外面守衛來報。
“王爺,外頭有位叫祁敏的女子求見!”
“祁敏?”祁宴努力回想着這個名字。
遠嫁尚北的三公主。她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又出現在京城?
“傳!”
時隔二十年,幼時的記憶早已模糊。眼前的道姑,年近四十,也不復當年公主的模樣。
“你是,三皇姐?”
何道姑來不及敘舊,急的直掉眼淚,說話時嘴巴都在劇烈顫抖着。
“九弟,你快去救清月,她,她,怕是獨自單槍匹馬劫刑場去了!”
祁宴心下驚慌,可出於謹慎,並沒有直接相信她。
“放肆!一派胡言?孤早早派人盯着她,若有動靜,黑甲衛自然來報!”
“說,你是什麼人,膽敢冒充亡故的三公主?”
何道姑心急如焚,卻找不到證明身份的物件,只能將當年的事情扯出來。
“我是清月的二師父,她那脾性,我最清楚!”
“你快去救她,快去啊!不然就來不及了!”
見祁宴依舊無動於衷,何道姑緊張地搓着雙手,咬牙說出那件事。
“九弟,你可知道,當年在萬花谷親手給你解毒之人,就是嬌嬌。”
“就算報恩也好,還債也罷。你欠她一命,你必須得把她救回來,你快去啊!”
轟隆!
祁宴的腦袋一片空白,幾乎喪失思考能力。
“你說什麼?”
“我說,在萬花谷,無憂閣的二樓,親手替你解毒之人,就是清月。你到底記不記得?”
“是她?”
祁宴從來沒想過,那個清純嬌媚的小女孩,竟然是沈清月。
難怪自己對任何女人提不起興致,唯有她,可讓沉睡的龍根復甦。
原來,它認主。
“來人!所有黑甲衛聽令!全部蒙面更衣去刑場救人!”
祁宴隔空將牆壁上的銀色面具摘下,飛奔而出。
何道姑追在後面大叫。
“九弟,可千萬別告訴清月,你就是那人。否則,她會把你閹了!”
何道姑的叮囑,被馬蹄聲淹沒。祁宴一個字也沒聽清。
此時此刻,他只想快點趕到刑場,將那小女人帶回來。
那是他的女人。
早在四年前,就已接受他的洗禮,就只能是他的女人。
“駕——”
馬蹄飛快,縱馬之人更是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