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冷血
文笒帶了很多點心來到醫院,想着小傢伙吃甜食會開心,還不忘叮囑店家好好包裝。
梁絮和許安晏在門口,病房裏留着文笒和許一譚。
兩個人靠在醫院陽臺的圍欄上,沉默了許久。
阿姨的情況不容樂觀,雖然情況早晚都會變得更糟,但他們實在沒想到這個終局會來的這麼快。
“還有時間。”梁絮道。
許安晏捏着鼻樑,試圖讓自己變得清醒,他沉聲道:“原來世界上錢辦不到的事情還挺多。”
他就算花了大價錢去找配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家裏人死活不同意,生怕有生命危險。
對方不妥協,甚至一億的價格都不稀罕,許安晏也不能趕鴨子上架,只好作罷。
一切重頭再來,就算許安晏能等,衛歆也堅持不了那麼久。
梁絮無聲的嘆氣,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能用錢解決,那些解決不了的,大多是情感和生命。
許安晏點了根菸,“梁絮,要是我媽媽真的不在了,她會去哪裏?”
梁絮毫不猶豫道:“一個離我們很遙遠的地方,但很美好。”
許安晏吸口煙,反問:“我以前問過你類似的問題?”
梁絮不置可否。
“我也記不得了。”許安晏自嘲,濃煙從嘴裏冒出,模糊了他的臉,“我也想去那麼美好的地方。”
梁絮道:“我們遲早都會去的,那裏叫天堂,大家安居樂業,每天都很開心。”
許安晏偏頭,盯着她看了許久才道:“以爲你會呸呸呸,罵我說這個太早,現在是不是我應該罵你,罵你還把話接了下去。”
梁絮坦誠道:“是阿姨教我的,曾經阿姨說過,如果你問我,就這麼回答你。”
“我媽倒是什麼都跟你說。”許安晏低聲道。
記得那天,衛歆跟梁絮聊起生死時,梁絮也隨便找了個話題編過去,但衛歆不吃這套,生生把話題拉了回來,說的就跟梁絮差不多的話。
如今,梁絮只不過原模原樣的複製下來,讓他自行理解去了。
梁絮臉皮很厚,她道:“阿姨把我當女兒看,當然都說了。”
許安晏的目光霎時間暗淡許多,他不留痕跡的靠近梁絮些許。
梁絮順着他的後背,眼下,她也不知道該安慰什麼。
“哥!媽媽醒了!”許一譚大喊。
許安晏聽完,大步流星的走回病房。
病房內的時間都留給了許家兩個孩子,梁絮和文笒都退了出來。
“絮絮,阿姨這麼嚴重麼?”文笒試探道。
梁絮揉着太陽穴,“是。”
文笒擔憂,目光預支停留在病房門前。
梁絮看她這麼緊張,開玩笑道:“你這是怕老闆家裏事忙,會少給你發工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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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笒一愣:“呃……沒有啦。”她只是考慮,要不要提議自己來照顧阿姨。
自己以前有過護理的學習,基本的生活操作不成問題,而且無償奉獻自己,不知道許安晏會不會接受。
“我開玩笑的。”梁絮低頭道,“雖然我能換位思考體會許安晏的情緒,但終歸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只是感覺事情發生了,他一定很難受。”
文笒苦笑:“是啊,肯定難受,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還小,不懂什麼生啊死啊什麼的,長大之後才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梁絮縮了縮脖子,也許文笒比她更適合在這裏,她太冷血了。
回到病房門口,遠遠就能看見許一譚哭腫的眼睛。
儘管梁絮試圖去感受他們的悲傷,但自己也只有遺憾。
“絮絮,小文,快進來。”衛歆在房裏喊道。
梁絮趕緊開門進去,文笒也緊隨其後。
梁絮看到衛歆蒼白的臉龐,心裏不由分說的一陣刺痛。好陌生的感覺啊……
衛歆虛弱的笑笑,“絮絮,別擔心,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麼?而且啊,我感覺好多了,活個幾十年也沒問題的。”
“嗯。”梁絮走到病牀前,蹲下身去,柔聲道,“肯定能的。”
衛歆道:“好孩子,那兩個孩子就交給你看着了,我還得靠你打小報告呢。”
梁絮心中彷彿被刺痛了一般,狠狠的揪了一下,衛歆握着她的手,暖意從手心傳遞而去,梁絮心裏覺得踏實。
衛歆看到文笒也在,笑容更甚,“小文也來看我了啊,真不好意思麻煩你。”
文笒苦笑:“阿姨這是哪裏話,許先生在工作上很照顧我,我跟您也投緣,還沒跟您說一聲過年好呢。”
衛歆偏頭笑笑,“那……過年好啊。”
“阿姨過年好!”文笒迅速道。
正巧醫生拿着病例單過來,梁絮和許安晏就出去了。
“病人的器官衰竭的更快了。”醫生沉重道。
許安晏蹙眉,險些低吼:“幾天前的病情不是很穩定麼,爲什麼突然就這樣了?”
醫生道:“原因很多,跟病人的情緒也有很大關係,總之你們多陪陪她吧。”
宛如一道霹靂落下,許安晏忽然眼前發黑,身形微晃,好在梁絮扶着他。
過了好一會兒,許安晏才接受現實,“我沒事。”
梁絮擔憂的看着他,半信半疑的放開他的手臂。
醫院不能多待,許一譚還小,抵抗力弱,不能老在醫院。許安晏需要回趟公司,把所有的業務和他父親手下的人對接一下,要開啓休假模式。
許一譚拉着許安晏低聲問:“爸爸不來麼?我已經好久沒看到爸爸了。”
許安晏緊握手機,寒聲道:“他忙。”
許一譚之後耷拉着腦袋,一步三回頭的離開病房,就回家休息了。
梁絮跟文笒換班,今天是文笒,明天是她。許安晏不相信護工,一定要把工作退掉親自照顧,這兩天就有麻煩她們了。
出了醫院,才發現竟然下起了大雪,沒有風,雪花自然而落。
這似乎是今年下的最大的一場雪了,梁絮暗想。
她不想回家,小區樓下找了椅子坐下,帶上帽子,把自己包裹在角落。
毛茸茸的帽檐把她遮擋的很嚴實,她雙手揣兜,儘管羽絨服很厚,但也抵不過冬天的涼意。
她迷茫了,迷茫到找不着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