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裴建國現在的樣子，再看他從前的樣子。
裴瑾言腦海裏冒出四個字：今非昔比。
當初有多風光要有多風光的裴建國，如今看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裴瑾言心裏不由得嘆息一聲。
當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她放下合同，準備離開，身後忽然傳來裴建國的聲音。
“言言，你幫幫我？”
裴瑾言心尖一頓，擡眸看着突然煥發着精神的裴建國，“我？”
裴建國顯然已經將裴瑾言當做了救命稻草。
他迫切的說：“是的，言言，現如今只有你能幫我了，只要你肯幫我，我一定會東山再起的。”
他言之鑿鑿，又信誓旦旦的樣子，像是一下子打滿了雞血，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裴瑾言望着他沒有講話，事實上，面對裴氏這樣大的一個窟窿，她沒法幫。
即便能幫，她也不能明知道是無底洞還是硬着頭皮往裏面鑽吧？
她的錢都是她一點一滴靠自己雙手奮鬥得來的，又不是大風吹來的？
況且，這可不是小數目，至少要有幾個億的違約金擺在那裏。
裴建國再次說道：“言言，我知道你對我的話抱有懷疑態度，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們裴家在業界也做了幾十年，口碑是在的，只要我有了啓動資金，一定能翻盤，一定能的。”
裴建國說話的語氣就差立個字據了。
裴瑾言心生奇怪，當初她被裴建國嫌棄的不要不要的，如果不是因爲她薪資低，並且還好用的緣故，他都不願意讓她進公司。
後來還是她頂着萬難，排除障礙，才把美妝公司做的風生水起。
纔起來，就又被裴建國給剝奪了資格。
現在美妝公司面臨破產，這是誰的錯呢？
她心裏清楚，即便裴建國有了初始資金，他也不一定能起來。
在這個誠信如此稀缺的時代，一旦人品坍塌，等待他的是一地雞毛。
望着這樣對自己的裴建國，裴瑾言還是頭一回見到。
她有些悲憐的望着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言語竟是那樣的蒼白。
見裴瑾言遲遲不表態，裴建國紅着眼睛望着她。
他用一種後悔不迭的語氣對裴瑾言說道：“言言，都是爸爸的錯，是爸爸不該聽信他們，要不是被他們迷了眼睛，也不會做出這麼多錯事！”
裴瑾言很想問問他，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他同柳金枝還有柳舒服一起，一致的排斥她，生怕她會從裴氏拿走一分一線。
現在裴氏發生這樣的事情想到她了？
是覺得她傻？
還是覺得她愚昧？
上次將她推出來當箭靶子，裴瑾言沒有理會，這次還想她往火坑裏推？
就在裴瑾言思考的時候，裴建國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面孔。
他說：“言言，不管怎麼說我也養了你那麼多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這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雖說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可是沒有我，也就沒有你。”
裴瑾言以爲剛纔裴建國說出那樣的話夠無恥了，沒想到接下來這句話更加無恥。
她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建國接着說：“用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來換一次你幫我，不過分吧？”
裴瑾言笑了，這是被氣笑的。
用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來換一次幫助？
這話他就怎麼說出口的呢？
其實現在的裴瑾言還不知道母親死亡的真正因由。
當她知道母親的死亡另有其因的話，一定會更加震撼於裴建國的無恥與不要臉。
裴瑾言沉默。
實則是無言以對。
望着這樣的裴建國，她還能說什麼？
恨只恨自己沒有像哪吒那樣的超能力，好將身上沾染有他血跡的地方還給他。
當年她被柳金枝關在地牢的時候，那幾天幾夜他可能想到會有她這個女兒？
如果不是因爲陸以琛，她恐怕早就被柳金枝給餓死了吧？
過去一幕幕像電影般的從眼前掠過，裴瑾言的心毫無徵兆的痛了起來。
眼前的人還是裴建國嗎？
不。
他是裴建國。
裴瑾言真的想不明白，母親那樣一個聰明溫婉的女子，怎麼找到裴建國這樣無恥的人做老公呢？
越想下去，越替母親不值。
忽然，腦海閃現出柳金枝剛剛說的話。
裴瑾言也不知道就怎麼相信了柳金枝的鬼話，她對裴建國說道：“是你爲了除去母親，所以才招聘陳洪江這樣的人做司機？”
本來裴瑾言只是因爲生氣才說的，沒想到裴建國色變。
只不過他臉上的表情過於陰沉與憔悴，即便是發生變化也看的不太分明。
但只有裴建國自己知道，他內心有着怎樣的驚訝與震撼。
裴建國立即反駁道：“言言，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上次受傷你也看到了，如果不是我走運的話，我就死在了陳洪江的陰謀詭計之下。”
裴建國這句話當真無可挑剔。
畢竟，裴建國是差點死在了陳洪江精心安排的“意外”之下的。
裴瑾言不想跟裴建國再說什麼，畢竟過去的二十多年的歲月裏，她一直把裴建國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來看待的。
現如今。
他不僅不是她的父親，還是想要將她推入深淵的推手。
這一切，當真令人啼笑皆非。
裴瑾言顯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裴建國了，畢竟，在她過去的歲月裏，她遇到的糟心事都沒有這一個月遇到的多。
原來，人只有在困境之中，才能看清楚一個人的本來面目。
裴瑾言都有些感慨自己太笨。
竟然沒有早一點發現裴建國的真實面孔，以至於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倘若她骨子裏不是那麼的渴望親情，人生興許又是另一種活法了。
不過話說回來，誰又能說得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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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人生也是一天天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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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過的怎樣，完全取決於之前的選擇。
而未來過怎樣的生活，又完全取決於現在的選擇。
所以說，人生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裴瑾言深吸一口氣，目光平靜的望着裴建國。
她一字一頓的說：“我不能幫助你，因爲這一切，是你自己親手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