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發佈時間: 2025-02-18 18:0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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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武氏坐在床尾,緊盯著韓大夫給孫女兒把脉。

秋荷進來說:「……三少爺過來了。」

顧暖大步走進來,到床邊看顧晗。妹妹靠在母親的懷裡,懨懨的,見到他還笑了一下。

顧暖心一酸,伸手揉揉顧晗的頭髮,「晗姐兒。」

「哥哥,我沒事的,別擔心。」顧晗細聲細語地安慰他。

韓大夫收了搭在顧晗左手腕的軟稠,問道:「六小姐還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別的倒沒有……就是頭暈,有些喘不上氣。」

韓大夫思忖了片刻,起身回了武氏:「六小姐估摸著是舊病復發了,應該沒什麽大礙,熬過春季就好了。我重新開個方子,先讓六小姐吃著。」

武氏頗有些不解,「這是什麽說頭?」

「春季百草回芽,百病發作。」韓大夫說道:「不過這都是小事。六小姐一直是我照料的,她的體質我瞭解。您放心。」

武氏鬆了口氣,招手讓丫頭拿了封紅遞給他,「……勞你費心了,之前的那個藥膳方子她用著就好。」韓大夫是京都有名的杏林高手,她是信得過的。

韓大夫謝過,又囑咐顧晗多臥床休息、少走動。

顧晗點頭,一一記下了。

韓大夫走的時候讓人跟著他去花草堂拿藥。

花草堂是他在顧府居住的地方。

武氏看著孫女兒因體力不支睡下了,讓人搬了黑漆象牙雕圍屏。讓衆人出去說話。

「老二媳婦,我决定把晗姐兒挪到淩波苑住一段,安置在東厢房,等春季過去。不然我會日夜揪心,吃不下睡不著。」剛剛韓大夫說春季易舊病復發的時候,她就有想法了,這是老二最後留下的血脉了,無論如何也得保住,「……春在堂位置又偏遠,我去看她一趟都不方便。」

「母親……」孫氏楞了一會,說道:「媳婦是願意的,就怕累著您。」由老夫人親自照顧女孩兒,吃的用的當然更好些。因著她的緣故,僕從們對女孩兒有所怠慢是難免的。

這樣一來,看誰還敢。

她長嘆一聲,「累點我倒不怕,就是心疼晗姐兒……唉。」又跟顧暖說:「 你妹妹沒事了,去前院陪著楊公子吧,免得讓人家以爲咱們顧家沒有禮數。也要感謝他,今天還是他和張公子倆人救了晗姐兒回來。」

顧暖點頭應是,拱手後出了淩波苑。

有丫頭進來通禀說楊夫人要走了,大夫人讓請她過去。

武氏答應一聲,吩咐孫氏守著孫女兒,她領著丫頭婆子往花廳走。

申時一過,日頭就有些偏西了。

孫氏剛坐下喝了口茶,巧珍便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哭訴道:「二夫人,是奴婢照顧小姐不周,甘願受罰。」她的眼圈紅腫著,很明顯是哭過一陣了。

孫氏沒說話,淡淡地抬頭瞧她。

「二夫人,奴婢知道錯了。」巧珍磕了個頭,泪水流了下來。二夫人不吭不響的,可別是攆她出府的意思。

「……你還挺老實的,自己主動認錯了。」孫氏擺手讓香草扶她起來,問道:「巧珍,你跟著六小姐幾年了?」

「奴婢自從進了府就分給了小姐,有八年了。」

孫氏把手中的盞碗重重地放在了小幾上,「砰」地一聲,「跟了八年你都不知道輕重嗎?小姐常年病痛,她要去荷塘你爲什麽不勸著。還好是暈倒在岸邊,如果是暈倒在荷塘裡怎麽辦?」她一想到就心肝疼的難受,喘了幾口氣,指著巧珍,狠狠地:「去院裡跪著,跪足一個時辰。再有下次,直接攆出府,就不用伺候小姐了。」

巧珍臉色一白,囁嚅道:「……謝謝二夫人。」小姐想做什麽要做什麽,她一個奴婢又怎麽勸得了。

她是春在堂的大丫頭,平時走到哪裡都是有臉有面的,何時被主子如此的不給臉面過。

巧玲、桃紅在一旁候著,見巧珍去了庭院跪下,她們一句話也不敢說,汗水從臉上流下來。

「你們幾個,去春在堂把小姐日常需要的東西和物件都搬來淩波苑。」孫氏喊了香韵、香草和巧玲、桃紅一起。

幾人屈身退下了。

孫氏喝了半盞茶水,去偏廳陪著女孩兒。

李嚒嚒帶著淩波苑的幾個丫頭去收拾東厢房,窗欞、廊柱、架子床、梳妝檯等都重新用水清洗了一遍。槅窗也都打開了,既然要住人,通風是肯定要的。

顧臨晚上從衙門回來,就聽說了顧晗的事,去東厢房看了她。

顧晗精神好多了,正倚靠在床頭看書。

「晗姐兒,現在還難受嗎?」有丫頭搬來了圈椅,顧臨坐在顧晗的床前。他穿著緋色補子的官服,難得有做人祖父的慈祥。

「……好多了。」顧晗把書放下,看向他。比著家裡的男孩子,祖父是偏疼女孩子多一些的,說話都很親切。

「我聽你祖母說,你需要多休息,別再看書了。傷神又費眼睛。」

「好。」顧晗笑著把李太白詩集放下了。

「我們晗姐兒還喜歡讀詩?」顧臨的語氣像是在逗孩子。

「喜歡。」

「那晗姐兒和祖父說說,你喜歡李太白什麽?」

「都喜歡吧。」顧晗的嘴角微微翹起:「他詩中所描繪的自然風光,大好河山十分的新奇,讀完就感覺像在眼前發生過似的。」

「好孩子,說的很好。」顧臨心頭一動,晗姐兒談論起李太白時,和去世的二兒子一樣,眼神裡都有光彩。

晗姐兒沒有見過她的父親,却和他一樣,喜歡李太白的詩集。

血緣真是最厲害也最一脉相承的東西。

「老爺,老夫人讓您和六小姐一起去正廳用晚膳。」秋月挑簾子進了東厢房,屈身行禮。

顧臨答應一聲,讓顧晗收拾下,他先去了正廳。

而此時和大興相鄰的宛平楊家,也燈火通明,正在用晚膳。檀木圓桌上擺滿了菜肴,楊若伸手給楊夫人舀燕窩粥。

「你不是陪徐小侯爺喝酒去了?」楊夫人給丈夫夾了筷鵪子水晶膾,問兒子,「怎麽打個卯就回來了?」

楊思遠臉色一沉:「你又和徐沛混在一起?」他身穿家常的牙白色直裾,梳抓髻,用小冠固定。眉眼間與楊若三分相同,有著不符合身份的年輕、俊朗。大約四十五、六歲的年紀。

「不,父親……」楊若給楊思遠斟了杯酒,笑道:「我這次就是聽從您的指示,不和他來往的。」

事實是——他騎馬趕到柳巷胡同正隆酒樓門前,却看見徐沛和定遠侯的次子打得火熱,大堂的酒罎、碗碟砸了無數……他看了一會,才明白倆人是爲了爭奪一個談琵琶的雅.妓……他實在沒必要趟永康侯家和定遠侯家的渾水,就連面兒都沒露。

楊思遠冷哼一聲,沒搭理他。顯然是不相信他說的話。

楊若無奈地聳聳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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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哥兒,你今日看上了顧家的二姑娘沒有?」楊夫人見父子倆不說話了,開口問詢道。

「誰?」楊若想了一會。

「就是顧家的嫡長孫女——顧晴。長相很秀美的那個。」楊夫人感概道:「……還真別說,顧家的女孩兒個個都白淨好看,十足的美人胚子。」

「沒有。」楊若回答的很是乾脆利落。

「爲什麽啊?」楊夫人問他,「我看顧二姑娘落落大方的,和你很相配。」

「母親。」楊若放下手中的筷子,反駁她:「……落落大方就和我相配嗎?要按您說的,天底下的姑娘我娶都娶不完了。」

「怎麽和你母親說話的?」楊思遠怒斥兒子,「古人雲成家立業,就是先成家才能立業,我像你這樣大時,你長姐都會給你縫製衣衫了。」

楊若嘆氣:「我知道了。」父親也算是翰林院出去的內閣重臣,學問淵博是毋庸置疑的……怎麽一勸他娶媳婦,就搬出長姐,都沒有一點別的說辭嗎?

楊夫人看兒子被丈夫訓的垂頭喪氣,又心疼了,打圓場:「好了,好了,吃飯的時候不說不開心的,影響食.欲。」她換了話題:「我今日還見了輝哥兒和暇姐兒,他們都長高了,被教養的很知禮數。」

楊思遠聽到外孫和外孫女的消息,臉色緩和了些,隨口問起楊真。

「四姑娘在顧家過的很好,姑爺是個實心眼的,一點都不曾虧待她。」楊夫人喝了一口粥,又說:「倒是顧家二房的小女兒,是個可憐的……聽四姑娘說,病弱的很……」

楊真在楊家姑娘行第裡排名爲四。

她說了一半,想起一件事,轉頭去看兒子,「下午時她犯病暈倒,還是若哥兒和張公子把她救了。」

「張公子?」楊思遠重複了一句。

「哦,就是你看重的張居齡。他目前在顧家的族學讀書。」楊夫人和丈夫說道。

「倒是巧了,我還讓若哥兒去張府找他,沒想到在顧府你們就碰到了。」楊思遠笑了一下,「若哥兒要和他好好處著,沒準兒以後的楊家還得靠他提携。」

楊若沒吭聲,他想起顧晗在凉亭裡提醒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