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雲舒步步緊逼:“嫌我商賈出身,娶過來只認錢,不認人。和白師師苟且偷歡,挺個肚子逼我和她的妾室茶。
“給我灌酒,哄我和別的男人上牀。
“偷換我的孩子,以庶充嫡。
“哄我喝藥,想讓我臉上生瘡,精神異常,急着讓白師師那賤人取而代之。
“一聽我要休夫,還暗自打算盤,想拿我做誘餌,謀奪海家財產……一樁樁,一件件,程子楓,你們母子倆可真是好心機,好謀劃,把狼心狗肺演繹的淋漓盡致。”
程子楓瞪大了眼睛。
結巴起來:“你……你都知道了?”
娘不是說這些事都做的天衣無縫嗎?她怎麼會知道。
“今天我把話挑明,是叫彼此心裏有數,省得你在我面前演戲演個沒完,你累,我看得也噁心。”
要不說人至賤則無敵,程子楓就是有一般人沒有的臉皮。
夜深時,殷無瑕已經睡去,海雲舒掌了燭燈,來到妝臺前,拿起一柄銅鏡。
窗外偶爾傳來烏鴉的叫聲。
她抹下脣邊的血,塗抹在鏡面,上面立刻泛出薄薄一絲霧氣,鏡中的畫面也漸漸浮現出來。
海雲舒是蒼夷族後人,只要飲下她的血,她便可在鏡中窺探此人的夢境。
這祕術直到上一世臨死前她才知曉。
海雲舒的母親身爲族中聖女,爲愛偷嚐禁果,被發現後活活燒死,是婢女將年幼的雲舒送到父親手裏,才算撿了條命。
後來蒼夷被滅國,族人皆淪爲奴隸,發配到極寒之地,成了卑賤的種族。
身上流着蒼夷族的血,讓她成爲別人欺壓嘲笑的對象。但作爲聖女的女兒,雲舒天生有些非比常人的本事。
不如就拿殷無瑕練練手,只有瞭解他,才能更好的利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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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裏是昏暗的。
遮天蔽日的烏雲壓滿了山頭,荒蕪人煙的羊腸小道,衣衫襤褸的少年被幾隻獵犬追着,跌跌撞撞,一路逃到山崖。
獵犬的主人是一羣氣焰囂張的紈絝子弟,他們不停叫嚷着。
“臭小子看你還往哪跑。”
“乖乖的來給爺爺磕八個響頭,就饒你一命。”
“小崽子,有種你就跳下去,不然老子今天就拿你喂狗!”
少年漏出陰鷙的眼神,而後縱深一躍,墜入山崖。
河水湍急的岸邊,他從昏迷中被人喚醒,耳邊是清甜的聲音。少女給他搭上毯子,餵了水。
眼前是雲青色的裙子,纖纖素手。
“無瑕,你要好好活着。”“你大哥還在等你。”
“阿禾……”
他剛要伸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
這時,夢境也開始坍塌。
想必那逃命的少年就是殷無瑕,只是海雲舒想不通,他這種身份的人,應該從小就養尊處優,竟然還會遭人欺辱至此?
夢裏想必是他求而不得的人,才會如此輾轉反側。
前世,與殷無瑕僅有的幾回見面也是在宮裏,有次她被桀帝在寢殿追着抽鞭子,正巧遇到進宮議事的殷無瑕,她衣衫不整的與他撞了個滿懷。
印象中,他不怎麼愛講話,一身陰沉的氣質,凌駕於人。
或許,世人詬病的殷小公爺,也有一絲感情。
人一旦有感情就會有弱點,有了弱點就更容易被拿捏。
此時,海雲舒似乎想到了留在國公府的辦法。
“你幹什麼?”
海雲舒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將鏡子收起。
殷無瑕將她抵在妝臺上:“幹什麼呢?”
“我……我妝面花了,在補。”
“又想耍花樣。”
“我即便是耍花樣,也翻不出大人的五指山。”
“你爹孃着急把你推到我牀上,是爲了海勳那個蠢材吧。”
海雲舒從沒跟他提過大哥的事,但既然他問了,她也沒什麼可隱瞞的。
“那大人會放過他嗎?”
“不會。”殷無瑕眉梢微挑:“他敢寫摺子罵我,我就讓人剁他幾根手指,給他長長記性。”
“那他不罵了嗎?”
以大哥的迂腐性格,只怕要罵得更厲害。
“無所謂,只要小爺這口氣出了。”
他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大哥只怕還要吃苦頭。
她從廂房出來時,另一位姑娘被送了進去,她長得秀美,也是卸衣脫簪地侯着。
雲舒只覺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恍然記起,是永豐伯爵府的長女蘇影月,她才學出衆,一向自視清高,瞧不上京都的紈絝子弟,恐怕也是迫於無奈,才被選來做采女。
廂房內,很快傳出女子嚶嚶的低哭聲。
殷無瑕啊殷無瑕,你當真是個禍害。
【6:挫骨揚灰】
翌日一早,侍衛急急忙忙來報,說皇帝馬上要來豹園,瞧一瞧甄選采女之事,現在鑾駕已經出宮門了。
整個園裏也緊張熱鬧起來。
美酒灌滿了池子,四處張燈結綵,絲竹管樂就位。
教習嬤嬤來點人,所有采女都被帶到煙雨閣等候聖駕。
桀帝每次出巡都是極大的排場,官府清道,百姓叩拜,幾里長街上極盡奢華。
殷無瑕恭敬地將皇帝迎入豹園,煙雨閣中,一衆美女伏低跪拜,亂花迷人眼。
桀帝貪婪地掃視着:“擡起頭來。”
都是幾經挑選的高門貴女,自然氣質超脫,美豔無方。
海雲舒特意找了角落的位置,沒那麼顯眼,即便這樣,當她看到皇帝的時候,前世的噩夢還是肆無忌憚地涌進腦海。
暴戾,囚禁,酷刑……
海雲舒強壓着起伏的情緒,不想引起旁人的注目,可偏偏殷無瑕此時正看着她,似乎也察覺了她的異常。
她忙低下頭。
殷無瑕收回目光,向皇帝稟告:“回皇上,都在這兒了。”
“人間極品。”皇帝瞧着底下的鶯鶯燕燕,對殷無瑕的差事很滿意。
“等教好了她們規矩,就送進宮裏服侍聖上。”
“賞!”
宮人們端上美味佳餚,瓜果珍饈,御賜的宴席,是無上的榮耀。
皇帝不動碗筷,其他人自然也都等着。
桀帝忽然問:“錦州孫提領的女兒可在啊。”
殷無瑕給下面使了眼色,跪在海雲舒前面的女子起身,也許是害怕,她一直在不停的顫抖。
桀帝招招手:“過來。”
女子唯唯諾諾地上前:“臣女孫雪良,叩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