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一聽就知道其中必然有其他緣由。
信已經到了相府,而丞相千金卻沒有得到消息,能夠在這中間動手腳的人,顯而易見。
想到這裏,葉盈臉上難掩憤怒,一方面是因爲兒子屢次違背長輩意願而感到不滿,另一方面,則是對今天這背後的風波感到不悅。
她揉了揉額頭,沒有繼續責怪傅景淮,而是轉向一直在旁聆聽的傅栩安,下達了命令:“栩安,明天你親自去一趟凌府,替你弟弟道歉。不管事情怎麼樣,那姑娘在風雨中等候而受寒,這是事實。同時,爲了防止謠言四起,影響到那位姑娘的名聲,這兩天你要密切關注皇宮內外的動靜。”
傅栩安恭敬應允,一一領命。
葉盈再次擡頭,看到一旁的兒子,不禁瞪了他一眼,斥道:“你也一起去!要親自向那位姑娘道歉!”
傅景淮態度恭敬:“遵照母親的吩咐,我一定去。”
與此同時,在丞相府裏,狂風冷雨中,凌沐杳緩緩步入前廳,身邊侍女努力撐着傘爲她遮擋風雨。
但風勢太強,雨點如針,即便是初冬季節,也讓人感到徹骨的寒冷。
與室外截然不同的是,前廳內爐火熊熊,雕樑畫棟隔絕了外面的寒冷,室內溫暖如春,沒有一絲寒意。
凌沐杳走進廳內,臉色蒼白,紅脣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全身溼漉漉的,被雨水浸透,雖然她的步伐穩健,卻掩飾不住身心的疲憊。
登上最後一級臺階,她解開厚重的斗篷,端莊地向丁氏行禮。
她輕彎腰肢,秀美的眼睛低垂,眉宇間不見任何慍色,多年的教養和處事的圓融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即使心中滿是委屈,也不形於色。
在衆人的注視下,她始終保持了一個貴族女子應有的儀態,無懈可擊。
坐在高處的丁氏輕輕一瞥,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嘴角揚起溫和的笑容,示意她起身不必多禮。
“快起來吧,今天外面可把你凍壞了吧?”她關切地問道。
凌沐杳的指尖雖然因爲長時間的冰冷而近乎麻木,但她只是輕輕一笑,溫柔地回答:“並沒有,女兒穿得足夠暖和,沒有覺得寒冷。”
丁氏聽後似是寬慰,輕輕吐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今天的天氣變化真大,早上還是晴朗的,午後卻風雨交加。”
接着,她的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話鋒一轉,“不過,最應該受到懲罰的,是那個玩忽職守的僕人。”
語畢,她輕輕一揮手,侍從們領命而去,動作迅速而恭敬。
瞬間,屋外狂風大作,暴雨如注,其間夾雜着那個僕役微弱而顫抖的懇求聲,似是被風雨撕扯得支離破碎。
丁氏的目光銳利,她的面容在這一剎那冷漠中透着不可侵犯的威嚴。
她轉身,對着身旁的凌沐杳,語調中帶着一絲淡然與冷峻:“晨起時分,傅家的小公子派人送來了書信,而這等微不足道的僕人,卻藉口身體不適,頻繁往來於茅廁之間,竟然忘記了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以至於讓你白跑一趟,空耗心神。”
言罷,凌沐杳的眸光輕輕一擡,她的眼光輕輕掠過院中,那裏,一個皮膚因鞭笞而綻裂的僕人正跪在雨中,他的身形在風雨中顫抖,顯得格外卑微而無助。
凌沐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她的視線再次收回,不再多看一眼。
待丁氏的話語落下,凌沐杳緩緩垂下眼簾,她的聲音平和而溫婉:“無妨,一切只是誤會一場,不必掛懷。”
丁氏聞言,嘴角微微上揚,笑意在她臉上綻放,隨即站起身,步履輕盈地走向凌沐杳。
她看似親暱地拍了拍凌沐杳的肩膀,眼中閃爍着溫柔與讚許:“沐杳,你心存慈悲,又懂得進退有度,這纔是相府嫡女該有的風範。”
接着,她繼續說道,聲音中多了幾分堅定:“既然如此,既然傅家小公子暫時無意婚娶,孃親自當爲你另尋良配。恰好,明日府中將迎來幾位貴婦人的小聚,家中適齡的青年才俊也會列席。沐杳,如果你願意,可以親自做出選擇。”
凌沐杳輕輕迴應,聲音裏滿是順從:“一切但憑母親安排。”
丁氏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此時,處理完政務的凌宣步入廳堂,對於今天發生的這段插曲,他已有所耳聞。
丁氏見狀,立刻迎上前去,將僕役失職的經過詳細告知於他。
凌宣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悅,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我相府千金的尊嚴,豈是這種低賤之僕可以輕視的?來人,即刻將他逐出府邸,永遠不得錄用!”
隨着命令的下達,那僕役的哀求聲漸漸消失在風雨之中,變得越來越遠。
凌宣走向女兒,目光中充滿了疼愛與不捨。
看着這個向來溫婉懂事的孩子,他的心中五味雜陳。
“沐杳,父親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今日的事情,絕不允許有任何對你不利的謠言流傳出去。”
凌沐杳的手指不自覺地緊握在一起,心裏涌上一陣難言的酸澀。
周圍的寒冷彷彿在這一刻凝固,化作一股想要傾訴的力量。
她曾經幻想着,像其他孩子一樣,能夠向父親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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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最終她還是壓制住了這份衝動,保持着一貫的端莊與柔順,回答道:“女兒沒事,勿讓父親擔憂。”
凌宣深深嘆了口氣,面對這個女兒,他的心中充滿了無法彌補的愧疚。
繁重的政務,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忽略了孩子們的成長,尤其是失去了母親關懷的長女凌沐杳。
一旁的丁氏洞察秋毫,她用溫柔的聲音保證,將來會更加留意,這樣的事再也不會發生。
時間匆匆流逝,不覺已是兩個時辰過去。
凌沐杳回到自己的院落,貼身丫鬟連忙準備熱水,眼裏滿是心疼與不甘,憤憤不平地欲言又止:“小姐,今天的事明明是夫人她……”
“珠雲。”
凌沐杳輕輕打斷了她,臉上的微笑變得有些勉強,蒼白的面色讓人不由心生憐憫。
“記住,言多必失。”
珠雲咬緊下脣,內心爲小姐感到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