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呢?”
李澈拎着酒壺,出現在她身後。
她沒搭理他。
他們在草原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這會兒剛歇歇腳。
李澈也不惱,裹着一隻剛烤熟的叫花雞,遞給她:“墊墊肚子?”
海雲舒把身子轉一邊:“用不着。”
“還挺有骨氣的。”李澈笑笑,就地坐在她身邊:“那你就餓着吧。”
他打來葉子,香噴噴的烤雞色澤誘人,撕一片,外焦裏嫩。
海雲舒咽咽口水。
他再誘惑她:“真不吃?”
她倔得很:“不吃。”
李澈自己啃了起來:“告訴你,絕食這招兒對我來說沒用。”
“有沒有用,我也不吃你的東西。”
李澈笑:“倒比起你那貪生怕死的前夫強一點,他剛才可是餓死鬼一樣地舔了個乾淨。”
提起程子楓,她心裏就一陣噁心。
“你不要想着拿我去要挾江成璟,沒用的,他連親哥哥都能拿來當墊腳石,我一個婦人,棄如敝履,怕是幫不上你的忙。”
李澈酒配肉:“幫不幫得上忙,你說了不算。”
她才不要做他手中的籌碼,被利用,被擺佈。
“要麼你就放我回去,要麼你就殺了我!”
“我不會放了你,也不會殺了你。”他起身,腰間的銀鞭在月下泛着光。
他居高臨下:“我會馴服你。”
“有病,誰要被你馴服啊!”
海雲舒追着他喊。
可是手腳都被鐵鏈拴着,剛追了一步就重重摔在地上。
腳踝扭傷了,膝蓋磕破了,淌着血。
刺骨的疼。
李澈轉身,無奈地搖搖頭,又不得不蹲下身,給她正骨:“你可真會惹麻煩。”
海雲舒掙扎着要把腳縮回去。
“別亂動。”
他握緊她的腳踝,用力一端,那股酸爽直衝腦殼。
海雲舒強忍着,才沒叫出聲來。
李澈從袖子裏拿出個瓶子,像是治跌打損傷的藥,冰絲絲地抹在她紅腫的踝骨。
“好好歇着,明天還得趕路。”
這裏到西夏,還有三四天的路程。
海雲舒警告他:“你不會得逞的。”
李澈用紗布把她的腳踝纏好,笑:“怎麼,你指望江成璟來救你嗎?讓他儘管來吧,我正愁沒機會跟他算賬。”
“卑鄙。”
“我卑鄙?天下最卑鄙的人不是在大魏的攝政王府裏、在你心裏嗎?”
“至少他不會像你這樣,用個女人做籌碼。”
“海雲舒,所以我說你天真。”李澈說:“你還不知道吧,他要殺了西夏三百個戰俘。”
“什麼?”
“衝冠一怒爲紅顏,他確實很看重你。”
自古交戰,不殺降卒。
縱然是殺神江成璟,在征戰的十年中,也沒有過坑殺降卒的先例。
他這麼一來,就是徹徹底底和西夏撕破臉。
要把好不容易維持的和平,層層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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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的晚上格外的冷,萬籟俱寂,嘶鳴的風在耳邊呼嘯。
黑暗如同濃墨般傾瀉而下,吞噬了白日的一切光明。只有月亮高掛在天空,閃爍着冷冽而明亮的光芒。
世上的人和事,有些真的很難區分好與壞,只是大家的立場不同。
李澈走向遠處。
身影在月色餘暉中越來越長,直到最後化爲一個黑點,消失在這條荒蕪的小徑上。留下的,只有那長長的影子,和一顆早已被歲月磨礪得堅硬如鐵的心。
接下來的兩天,離大魏越來越遠,離西夏越來越近。
海雲舒依舊絕食抗議。
她已經虛脫的不行了。
也是看她疲憊不堪的模樣,對她的監視放鬆了一些。
晚上,見四下裏無人,程子楓諷刺她:“海雲舒,你還當自己是貞潔烈女呢?”
“滾,我不想看見你。”
他摸她的臉蛋:“彆氣,咱們好歹也是夫妻一場。只要你說句軟話,我來疼你。”
“把你的髒手拿開!”
程子楓被駁了面子,惱火:“你不會還惦記着江成璟來救你吧?告訴你,他玩你呢。我是男人,我會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個二手三手的貨色,你指望他把你當個寶?”
她呸:“程子楓,你真可憐。”
“你說什麼?”
她雖是階下囚,卻無所畏懼:“你上不忠於母國,下不義於妻兒,不忠不孝的卑鄙之徒,還有臉在這兒指責我?”
“海雲舒,信不信我一劍殺了你?”
他小人得志,以爲有了李澈這個靠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是嗎?你敢動手嗎?李澈都要保我的命,你有幾個膽子敢跟他作對?”
程子楓的命都捏在李澈手裏,他作天作地,也不敢作死。
“海雲舒,知道我爲什麼不喜歡嗎?”
她白他一眼:“我管你喜不喜歡!”
“就是你這下賤的出身,偏擺出一副高貴的樣子,誰都不放在眼裏。”程子楓笑得瘋魔:“所以我得找個下賤的男人睡你啊,看你還得意的起來?”
海雲舒滿腔怨憤,話到嘴邊又恢復了冷靜:“所以你也恨珂兒?”
“一想到你和賤男人生的野種也要姓程,我怎能不恨?我恨不得把你倆轟出家門,碎屍萬段。”
她笑得滲人:“可惜了,侯爺,你們狸貓換太子的詭計沒得逞。”
“什麼?”
“你還不知道吧,琮兒不是你的孩子。”
“什麼?!”他再次驚訝。
“還有呢,珂兒也不是。”
程子楓瞠目結舌,根本不信:“死到臨頭,你還敢胡說八道。”
海雲舒直接開罵:“程子楓,你真是個頭頂草帽的烏龜王八蛋。
“你以爲孩子換了?告訴你,以庶充嫡的把戲,在我這兒不好用。
“你以爲白師師對你一片真心?告訴你,珂兒就是她跟她那個姦夫表哥生的。
“老天可真是開眼,一下給了咱們東昌侯兩頂帽子、兩個少爺,要不怎麼說你命裏有福呢。”
海雲舒一頓輸出,信息量巨大。
衝擊着程子楓的各個感官神經,險些背過氣去。
一妻一妾,都是紅杏出牆,生的兒子沒一個是他的?
“我不信!”
他被關進天牢這麼長時間,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侯爺,沒關係,珂兒的真實身份我只告訴你了,對外丟不了你的面子。就連老太太都不知道呢,現在還把珂兒當親孫子養着,祖孫倆可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