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發佈時間: 2025-02-18 18:2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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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又二番外篇

「這又說笑了?」

徐沛端著酒杯從另外的一桌走過來,

拍拍楊若的肩膀:「別人還罷了,

你——我還是知道些的。怕是心氣太高吧?但凡降低些,

別說一個媳婦了,

十個八個的也能娶到手。」

他和楊若碰了一下酒杯,

笑嘻嘻地:「我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嫡妹,

長得好看不說,

也最是仰慕你……怎麽樣,要不要我來牽個綫?」

「侯門嫡女,太高貴了,

楊某可高攀不起……」楊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小侯爺,你是成過親的人,

自然不明白我的苦處了。」他無意識地笑了笑,

桃花眸微彎,眼波流轉。

儼然是天生的風.流多情人……偏生,

內在和外在恰好相反。

徐沛瞅了瞅他,

輕聲咳嗽:「你不會是有了喜歡的人吧?」

楊若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問話,

自顧自地斟酒。

「果真。」

徐沛把楊若往一旁推了推,

也坐在了長凳上,

又給張居齡敬酒:「張閣老,

好久不見了……」他低頭看看張居齡的右脚,「都好了吧?我前段時間去看你時,你還拄著拐棍呢。」自從午門外一戰後,

他和張居齡、楊若也算是有了過命的交情,

再說話就隨意多了,也比著別人親切些。

張居齡「嗯」了一聲,飲下了一杯酒。

張居齡不是個話多的人,徐沛也不介意,又和顧曙攀談。他的庶妹要嫁到顧家大房了,多多少少的,也該關注一些。

顧暄站起來給徐沛行禮:「小侯爺安好。」

徐沛看了看他,擺擺手:「我知道你,坐下吧。」庶妹的親事都定了,他自然是認識顧暄。

這時候,淩波苑的丫頭來找張居齡:「姑老爺,六小姐的身子有些不適,老夫人讓奴婢來請您過去一趟。」

張居齡還沒有來得及問,楊若却霍然起立:「……發生什麽事了?」她身子骨一向嬌弱,時常病痛的。

張居齡也站起身,淡淡地抬眼看他,「月溪,你在慌什麽?」楊若的反應是很奇怪,但結合自己懷疑過的那些片段,以及他對妻子看似尋常却若有若無的關懷……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電光火石之間,張居齡幾乎就確定了——楊若喜歡妻子。

一桌子的人看到這樣的突發狀况,都有些楞住。瞧一眼楊若,又打量張居齡。

「我是擔……」

楊若望著張居齡好像能洞悉人心的眼神,一句話咽進肚子裡半句。

頃刻之間,腦子裡便如進了一個炸雷,轟然巨響。倆人是多年的好友,相知相惜。彼此之間什麽心思,稍微一猜就能明白個大概。烈酒蓋了臉,有一瞬間,他還真想不管不顧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坦白。愛戀好友的妻子,他自己又愧疚又覺得齷齪……那麽多年的聖賢書,還真是讀到了狗肚子裡。

但愛了就是愛了。能怎麽辦呢?想回頭都難。世上的病皆有方可治,唯相思難解。暗戀一個人的相思更是難解。

「……他喝醉了,喝醉了。」

徐沛直覺不對勁,俊眉一皺,拉了一把楊若。

「……」

楊若反應過來,後背都出了一層汗,他剛剛……差點就害了顧晗。若真是不管不顧地說出來,顧晗一個婦道人家要怎麽辦?

在這樣的場合,自己是想毀了她的名聲嗎?

楊若越想越後怕,以至於在勉强笑了一下和羞愧的情緒中,一張俊臉都扭曲了……他長籲了一口氣,生生地改變了心底的那句話:「我是擔心自己喝太多酒了,會頭疼。」

張居齡環視了一眼衆人,慢慢的開口:「怕頭疼就別再喝酒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話一落地,他就離開了席位。

楊若目送著好友的背影,也藉口喝酒太多了,要出去吹吹風。

接近正午的陽光格外明媚。天空也顯得很高,很清亮。

顧家庭院在京都是數一數二的大,仿的又是江南園林的布局,最不乏精巧、安靜的地方。楊若遠離了花廳,在前院隨意的走,到一處梅花林門前停下了。籬笆圍墻,籬笆門。和別處花團錦綉的地方比,別有一番風味。

他望著開的滿園的各.色梅花,推開籬笆門,抬脚走了進去。粉色的花瓣傲然挺立,如天上的雲霞一般美麗。

德順遠遠地跟在後面,也不敢上前去打擾。他是貼身伺候少爺的人……知道一些少爺的心思。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

忽然一夜清香發,散作乾坤萬里春。」

楊若心裡的苦悶,幷不單單是愛而不得、念而不能……還有父親的死,家族的衰敗。他理想抱負的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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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挺好的。」

不知什麽時候起,徐沛也隻身一人跟了過來。

「小侯爺見笑了。」

楊若轉身看他:「這詩不是我寫的。」

徐沛「嗯」了一聲,「我知道。這首詩是王冕寫的,借梅花表達自己內心的矛盾情感。」

楊若眉頭一挑:「可以呀。我還以爲你沒有讀過書呢。」

「你以爲的很對。」

徐沛哈哈大笑:「……也就小時候跟著我母親念過幾首詩而已。」他看向楊若,「你少年得志,然後又三元及第……月溪,你是個極其聰明的人。和你打過交道的人幾乎都有這樣的感覺……」

「但是,你怎麽會喜歡上張居齡的妻子呢?張居齡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他以這樣的年紀能爬上如此高位,其狠辣、無情不是一句話就能說完的。」他頓了頓:「天下何處無芳草。他如今聖眷正濃。你們還是不要鬧僵的好。」楊家沒落了,要是張居齡再橫插一脚……後果不堪設想。

楊若沉默了一下,倒真沒想到徐沛看穿了他,苦笑道:「多謝你的勸解,我都明白的。也沒有打算和夙之鬧僵。」剛才要不是他拉了自己一把,可能已經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了。

「……那就好。」

徐沛擺擺手,「我還要陪酒呢,不和你聊了。」他走了一半路,又回頭:「楊若,我們這算是和解了嗎?」

楊若楞了楞,知道他說的和解是什麽意思,微微一笑,堅定道:「算。」徐沛雖然害過父親,但也幫了楊家,幫了他良多……

哪有一層不變的人或事情,都在變化的。日子總歸要過下去,向前看就好了。

「爽快。」

徐沛朝他揚了揚手,瀟灑離去。

這一天直到夕陽西下,楊若再也沒有見到過張居齡。他告辭回楊家的時候,去見了三姐。

楊氏作爲顧家的主母,這一整天迎來送往,忙的是不可開交,連水都顧不得喝一口。好容易回屋歇一會,自己親弟弟又過來了。

「出什麽事情了?」

楊氏看著欲又止的楊若,「你有話就直接說。」

「沒有。」

楊若搖搖頭,他想問一問顧晗怎麽樣了,到底也問不出口。貿貿然地,倒惹得姐姐生疑,「就是過來看一看你。」

顧暇聽說舅舅過來了,開心的很。顧不得丫頭的攔阻,徑直挑簾子進了屋,屈身行禮:「母親安好,舅舅安好。」

「瞧瞧一頭的汗……」

楊若揉揉她的頭髮:「你是個姑娘家,也不懂得些禮儀。」

楊氏也嘆氣:「天天教也不行,總是不長記性。」她從袖口處拿出帕子,讓女孩兒過來身邊,給她擦拭頭上的汗,又斥責道:「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怎樣出的汗?別人都冷,偏你體熱。」

顧暇調皮地皺皺小鼻子,和母親說話:「五姐姐、六姐姐都回來家裡了,暇姐兒還見了順哥兒和滿哥兒……順哥兒都會喊姨母了。」她說著就覺得興奮:「母親,我都當姨母了。」

楊氏點點女孩兒的額頭:「傻丫頭,順哥兒是你五姐姐的兒子,不喊你姨母喊什麽?」

「我知道。」

顧暇繼續說:「滿哥兒也可愛的緊,長得又好看,我抱著都捨不得撒手。」她又亮出腕間的一對兒羊脂玉手鐲給楊氏看:「母親,這是五姐姐給我的。六姐姐也給我了一套金滿面的首飾呢。」說著話,讓貼身的丫頭打開錦盒讓楊氏看。

都是上乘的好東西。楊氏拍拍女孩兒的手:「你們姐妹們感情好,這是好事。以後也能互相幫襯。」二房的幾個孩子都有了出息,兩個姐兒嫁的人家好,一個哥兒還中了進士……又都是知恩圖報的,她心裡也欣慰。不枉他們三房這些年給二房的貼補。

楊若一直聽著外甥女說話,見提到了顧晗,便眉心一動:「暇姐兒,素聞你六姐姐的身體一直不太好,現下如何了?」

「比以前好些了。」

顧暇想了想,又說:「中途吃飯時倒嘔吐了一會,韓大夫過來把了脉,却說沒事。想必也是沒事的。」

楊氏「唉」了一聲,「晗姐兒這孩子,真是可憐,生下來便是弱症,比著別人多吃了多少苦……好在這幾年養的還不錯。」

楊若握盞碗的右手緊了緊,却起身告辭:「三姐,天色不早了,我這就回去。母親一人在家,我回去晚了,她會擔心的。」

「嗯?」

剛才還好好的,怎地說走就走。楊氏隨即又想起母親一人在家,就點點頭:「路上當心些。回去和母親說,我過幾日便領著暇姐兒去家裡看她。」

楊若「嗯」了一聲,幾步消失在庭院裡。

天色暗下來,起了北風。

寒冬臘月,日子越往後過,越冷。到過年的那幾天,往地上潑些水都能成冰。

臘月二十九下午,各家各戶都忙了起來。上墳請祖上大供,蒸饅頭,備酒席、瓜果吃食等,以便於除夕的用度。

張居齡正看著妻子寫對聯,却被樹鳴叫了出去,「三少爺,楊大人來了……在前院書房等著您呢。」

張居齡星眸一眯,壓下心裡的不適感,下臺階走了過去。

楊若正坐在書房裡喝茶水,見張居齡過來,起身笑道:「夙之,我來給你拜個早年。」

「確實够早的?」

張居齡看著他,「你找我有事?」

「你這話說的,我沒有事就不能來看看你……」楊若笑著坐在圈椅上,喝盡了盞碗裡的茶水:「不過,我這趟過來,除了給你拜年,確實是有事。」

張居齡沒有吭聲。

楊若深知張居齡的脾氣,也不在意:「過了除夕夜,我準備去游學了。和以前的同窗一起,一路向南,先去拜祭一下孔子廟,再看看萬里河山……」這是他想了許久的事,是必須要做也不得不做的。

張居齡是他同生共死過的好友,兄弟。而顧晗却是他喜歡的人。命運簡直和他開了天大的玩笑,然後又逼著他去面對。

時間也許是最好的良藥,等三年過去後。或許,他能忘記顧晗也說不定。也或許,路途中能遇到一位合適的姑娘。

書房外種的竹子已經不像夏天那樣翠綠了,枝葉耷拉著,一片蕭條。

「這又是何必?」

張居齡笑了笑:「你我兄弟一場,不會因爲……」他是個男人,不會容任何人覬覦妻子。

當然,他更相信他們的感情。對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

楊若却快速打斷了他:「不只是因爲那一件事。父親一死,我是要丁憂三年的,與其耗在家裡,不如出去漲漲見識。」

張居齡抬頭看楊若,發現楊若也在看自己。

良久後,他開口:「……路途上,若是遇到了什麽難事。飛鴿傳書給我。」

楊若桃花眸一彎,鄭重開口:「你不囑咐……我也是會麻煩你的。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放著閣老大人這樣的粗大腿,誰不抱是傻子。」張居齡不見得會原諒他,但出口的話却是真心的。

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