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青的命是王爺的,只想侍奉王爺左右。其餘的,顧不上了。”
江成璟何等聰明:“假話。”
“屬下對王爺忠心耿耿。”
“本王不是懷疑你的忠心,而是……”江成璟說穿了少青的心思:“如今朝綱不穩,本王鐵腕之下必生怨恨,你知道自己時刻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除了擔驚受怕,給不了她任何安穩的生活。”
少青被戳中心事,只能低頭:“王爺……”
“好了,”江成璟擺手:“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什麼時候想通了,來找我。”
少青看着主子離去的背影,侍奉多年,他對主子的瞭解超過任何人。
主子講這麼一通道理,並不是他能看穿別人的心,而是說出了他自己的心。
不然,大權在握,美人在懷。
爲何不娶呢?
*
鶯歌收到飛鴿傳書,知道主子一切平安,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得知攝政王的馬車明天要在武陵寺下榻,他們爲官爲將的人,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手上沾血,刀下有命,從外地歸家前,都要去武陵寺上柱香,拜拜菩薩,驅一驅煞氣。
鶯歌一大早就帶着琮兒登山來到了寺院外。
“孃親——”
看到海雲舒,琮兒遠遠地跑過去,結結實實撲了個滿懷。
海雲舒也是緊緊抱着琮兒。
蹭着他的小臉蛋,貪婪地聞着他身上的氣味,生怕下一秒又跟他分開了。
江成璟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母子倆的熱情:“行了,別在門口母慈子孝了,進去說。”
沒孩子的人自然不懂得這種牽腸掛肚的感覺。
海雲舒心裏暗暗說了三個——要你管。
“江舅舅,你還在生琮兒的氣嗎?”
海雲舒疑惑:“琮兒你又淘氣了?”
琮兒不好意思道:“琮兒有聽孃親的話,一直乖乖的。可是琮兒睡着了,就把江舅舅擠到地上去了,琮兒不是故意的,琮兒已經賠禮道歉了。”
啊?
琮兒跟江成璟睡在一起?
海雲舒汗:“他怎麼找你去了?”
江成璟也是無語:“我哪知道,這小鬼頭一進門就往被窩裏鑽,轟都轟不走。睡個覺跟打仗一樣,上躥下跳的。”
“……”
小孩子家睡覺都不老實,她都習慣了。
哎,也怨不得江成璟,不曾娶妻生子,哪裏知道做父母的難處?
江成璟一低頭,琮兒正抱着他的大腿,眨着清澈單純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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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舅舅,原諒琮兒好嗎?琮兒保證下次睡覺,再也不踢你了。”
“你還想有下次?”
琮兒奶嘟嘟地問:“不可以想嘛?”
海雲舒真怕下一刻江成璟把他們母子倆滅口了。
“琮兒,咱們家家規第十九條怎麼說的?”
琮兒低着頭:“要自立自強,不可以給別人添麻煩。”
“那孃親不在的時候,你怎麼不在家好好睡?”
“琮兒是太想孃親了。”
“想孃親幹嘛要跑到別人家去呢?”
“江舅舅身上有孃親的味道。”
“……”
童言無忌,真是驚得人一身冷汗。
這時,有來拜寺的香客走過,俊男美女看着養眼就不禁多留意了幾下。
一說:“誒?這不是恆通錢莊的海娘子嗎?旁邊的……”
另一拉着人趕緊走:“別看了,人家背靠的是大樹,你看了也不怕長針眼。”
武陵寺的香火很旺。
來求子的、求平安的,求財的、求姻緣的比比皆是。
琮兒學着海雲舒的樣子,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嘴裏嘀嘀咕咕的。
鶯歌瞧他有樣學樣的舉動,很是可愛,就問:“琮哥兒,你給菩薩求了什麼啊?”
琮兒很神祕:“不告訴你。”
用齋飯時,琮兒搬着凳子擠在了江成璟旁邊。
他小手握着長長的筷子,動作也不是很嫺熟,加了根菜放進江成璟碗裏。
“江舅舅,這是你愛吃的燒豆角,多吃一些。”
海雲舒不明白,琮兒怎麼這麼喜歡他?
江成璟問:“想讓我吃?”
“嗯。”
“那你告訴我,剛才跟菩薩都說什麼了?”
“說出來會不會就不靈了。”
“不會啊,”江成璟扒了口飯:“沒準兒,我比菩薩還好使呢,說不定就滿足你的願望了。”
“琮兒想求菩薩賜給琮兒一個爹爹。”
這句話說得讓海雲舒心底涌上一股酸楚。
江成璟摸摸他的頭:“會有的。”
“真的?”
“我說得話你都不信了?”
“琮兒信!”
琮兒再沒比這頓飯吃得更開心的了。
晚上,琮兒伏在海雲舒的膝上,兩人坐在禪房的石階,看着遠山寂靜,日暮鐘鼓。
琮兒小聲問:“孃親,琮兒有爹爹嗎?”
“當然有啊。琮兒又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的石猴子。”
他顯得有些沮喪:“那爲什麼他們都說琮兒沒有爹爹。”
“他們?”
琮兒不想讓母親擔心:“可能是在開玩笑吧。”
海雲舒握住琮兒的肩膀:“告訴孃親,是不是在學堂被人欺負了?”
“沒有……”
他到底是年紀小,再想僞裝,也躲不過大人的眼睛。
“是誰?”
“孃親,不礙事的,他們說他們的,琮兒不聽就是了。”
海雲舒決不允許任何人欺負琮兒。
“是珂兒?”
珂哥兒是程家人,耳濡目染受老婆子挑唆,除了他,怕是沒人會在學堂說這些是非。
“孃親……”
看琮兒的表情她是說對了。
“他都說什麼了?”
琮兒這才開口:“說琮兒沒有爹爹,是個野孩子,還說孃親你……”
小小的人眼淚汪汪的,撲在海雲舒懷裏:“琮兒的孃親是天底下最好的孃親,我不準珂弟這麼說你。”
“乖……”海雲舒的心像被油煎了一樣煎熬。
這個程珂,從前是對他有婦人之仁了,襁褓之中就被虐待的體無完膚,任哪個母親看了,也會同情心氾濫。
可海雲舒忘了一點。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白師師的孩子,生來就帶着她那股自私自利。
好歹也是曾經一起玩耍的夥伴,就算做不了兄弟,也還是朋友。他當着衆人的面,敢揭琮兒的傷疤,若不好好給他個教訓,以後只怕要蹬鼻子上臉了。
“孃親,可以讓江舅舅做琮兒的爹爹嗎?”